Akai

===============================　

　“你刚才跟琴姐都说了什么？”

　　回去路上，依旧是庄恕开车，自从收了这个人，季白好像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虽然之前也常是阿虎开。

　　季白将车内的空调又调低一点，风口直对着他吹，庄恕见了，忍不住皱眉道：“不要对着风口，容易生病。”

　　“庄大夫，庄副教授，”季白叹口气，作对似的怼到出风处，“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啰嗦。”

　　庄恕不语，沉默着把风口拨弄朝上，引得季白不满，他却死死按在那里，季白无法，只得妥协。

　　“行行行，服了你。你想知道我和琴姐说了什么？你不都听见了么。”

　　达到目的的庄恕心满意足将注意力放回到路况上，他看了眼后视镜，打了转向转弯。

　　“你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想的哪样？”

　　这是跟自己密切相关的事，他必须得问清楚。

　　“啊，你说这个啊，”季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可惜庄恕正在开车没能看见，“要不你猜猜？”

　　庄恕瞥他一眼。

　　“不想说就算了。”

　　哟，不错，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见外了，居然敢回嘴，怎么没前些日子那么怕自己了呢？季白忍不住困惑。

　　鉴于越来越不见外的庄恕使季白失去了许多乐趣，他决定另外再寻一些乐子。计上心来，不能对庄恕抖落出别的东西，使坏总可以的吧？

　　“你知道，为什么我身边从来没人给我塞女人吗？”

　　这条道上的人——尽管庄恕并不清楚季白具体走的究竟是哪条道——特别是坐到季白这种位置的人，身边没跟几个称心的，着实说不过去。你要说季白这人有什么缺陷吧，庄恕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抛弃掉医学上的专业鉴定，光凭目测来推断，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不行的。而且季白个人魅力十足，往他身上贴的女人不会比此时堵成停车场排着队等绿灯的车辆少，可他依旧孑然一身。

　　为什么呢？

　　“琴姐说过，‘老三这个人，随他去，都别替他张罗这事。’那你知道，琴姐为什么这么说吗？”

　　庄恕看他一眼，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卖关子很是不满。

　　“琴姐一直都怀疑我是那个，还试探过好多次。”

　　那个。哪个？

　　庄恕眼皮一跳，心里升上来很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今天跟琴姐坦白了，就是她想的那样。咱俩终于顺利接上头了。”

　　还接头呢，搞得跟卧底会面似的。

　　红灯倒计时结束，庄恕猛然松开离合，车从停车线前冲了出去，瞬间与后面的车拉开一小段距离，幸而季白的车好，没有熄火，但他整个人都被拍在座椅上，撞得龇牙咧嘴。

　　庄恕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要猛踩油门的冲动。

　　在旁人眼里，确切地说，是大部分旁人眼里，庄恕是个脾气不坏的人。他谦逊有礼，温和内敛，虽然有时挺轴挺犟，但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不违背他的原则，他从来都是很好说话很好相处的，生气甚至暴跳如雷的次数少之又少。

　　然而庄恕觉得，自从认识了季白，他生气的频率就呈指数式爆炸增长，而且怒火有越来越难控制、越来越旺盛的趋势，跟澳大利亚兔灾有得一拼。

　　“而且你还跟她说，我是你的人。”庄恕只觉得腮帮子一阵发酸。

　　“对呀，你就是我的人啊，上次在贺爷那儿就确认过了。”季白仍不嫌事大，笑嘻嘻转过身，撑着头去看庄恕，继续火上浇油。

　　“这能一样吗？！”庄恕提高音量，努力忍耐着。

　　“怎么不一样？还是说，你只愿意在贺爷面前做我的人，在琴姐面前就翻脸不认账了？”

　　“我说正经的。现在让人误会我是……”庄恕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吗？你不喜欢我吗？”季白截断他的话。

　　“我……”

　　庄恕瞥过一眼，刚巧就对上季白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华灯初上，街边的光影在季白身上折射出错落的影子，他整个人都隐在半明半暗中，唯有他的眼，像是偷了天上的星子藏在其中，一闪一闪，瞬间就夺走了周遭所有的璀璨。

　　他那语气中藏了委屈，低落，失望，沮丧，尽管知道多半是假的，可庄恕的心仍旧不可控制地猛跳一下，像是一直维持平衡的跷跷板，有一边忽然坠下去，而另一边，他的心就狠狠一弹。然后，胸腔里便是无法描述的感觉，有点堵，有点涩，也……有点甜。

　　车驶过一段，斑驳的灯光远了，庄恕略显仓皇地别过头，顿时语噎，剩下的话就全随着车尾气被远远甩在了后边。

　　季白那双眼那张脸那个人，确实犯规了。

　　“季先生，”庄恕平复了好半晌自己的心情，“我尊重每个人的喜好，不会对此有任何偏见。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开玩笑比较好。不论是对异性……还是同性。”

　　季白让他那个文绉绉的称呼酸倒了牙，就跟吃过柠檬一样，他“嘶”地一声吸了口凉气，终是没提任何意见，只说：“好吧，不逗你了。我没和琴姐说这个，所以你大可放心，她不会误以为你喜欢我，也不会误以为你是……”

　　“我不讨厌你。”

　　这次轮到庄恕突然截断季白的话，轮到季白哑口无言。

　　那晚，在季白的家里，庄恕说，我尽量不讨厌你。

　　这晚，在季白的车上，庄恕说，我不讨厌你。

　　都是真心的。

　　所以季白一时语噎。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再想往回找补不免显得刻意，庄恕索性任由它去，直视前方。他的双手随意握着方向盘，动作流畅又潇洒，仿佛手里掌控的不是一个能要人命的大铁盒子，而是一把他再熟练不过的小巧手术刀。在这座随时都会发生交通事故的城市，在车水马龙的晚高峰拥堵时刻，不时有司机从旁超越他们，呼啸而过，带着点危险的味道。而庄恕始终开得很稳，不快不慢，保持着安全车速，就像他这个人，此时坐在他身边，莫名就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季白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这样安宁的气氛，就让它多保持一会儿吧。

　　TBC.

================================

上一章出现了令我惊喜的评论，瞬间有了码字动力。

目录请见主页置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