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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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下个路口往左拐。”

　　庄恕侧目瞥一眼导航，边准备变道边问：“还有事要办？”

　　回家的路径直走五分钟就到，庄恕以为季白另有要事，却听季白回答：“没事儿。跟了我这些日子，也没请你吃顿好的，正好今晚有空，带你去吃饭。你能吃一点辣吧？”

　　据季白观察，庄恕的口味不像自己这么重，但一点辣还是可以的。

　　庄恕正准备打转向变道的动作一顿，眼看着红绿灯就在前面，季白催促他：“左拐呀。”

　　“你伤好了吗？”

　　“啊？”季白一愣，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差不多了吧。”

　　庄恕抿抿嘴，将车停在直行车道中。

　　“这才半个月，还是要遵医嘱。”庄恕的右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懒散地敲击，看似漫不经心，却不容置喙，“小区门口有超市，买菜回去做吧。”

　　“庄大夫亲自下厨？”季白索性也不着急让他转弯了，饶有兴味地斜觑着他，“我竟然有这等殊荣。”

　　说得好像没吃过似的。

　　“季先生的厨艺不比我差。”庄恕礼貌地回应，赞美和夸奖反正不要钱。

　　季白生怕他要自己帮忙一样，闻言立刻摆手：“我可是伤号。随便吃点就行，我不挑，毕竟要遵医嘱嘛。”

 

　　到了超市，号称“随便”的人却一点都不随便。在生鲜区选了一大堆，庄恕推着购物车跟在仍旧不断往里放东西的季白后面，看了眼正在对一条鱼挑挑拣拣的人，非常怀疑自己二十分钟前是听错了什么还是记错了什么，甚至琢磨着挂一个耳鼻喉专科或者做一次脑部CT。

　　“够了吧，这些东西你能吃一周了。”

　　季白这些日子都挺忙，庄恕甚少听到对门的动静，那么他在家吃饭的机会大概少之又少。

　　“谁说是我吃？”季白将选好的东西扔进购物车，大爷一般招呼庄恕赶紧跟好，“这都是给你买的。”

　　察觉到庄恕并未跟上，季白不由得停下来转头去看他：“快走呀，我都饿了。”

　　庄恕神色怪异地看看他，再看看购物车。

　　“你不会告诉我，居家好男人都是装出来的样子？”季白有心给他戴高帽子，就当是买菜附赠夸赞，“看你那天的架势，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的，不应该啊。”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庄恕认命地推着购物车走到季白前面：“不是饿了吗？还不走。”

　　奸计得逞，季白心满意足地“嘿嘿”一笑，指腹抹了抹嘴角，将勾起的笑意按下，大跨步往收银台走去。

 

　　果然，庄恕猜想没错，接下来几天，季白总厚着脸皮来蹭饭，每次的理由都一样：你家那么多菜，反正也吃不完，不如我帮帮你。

　　古道热肠的中国好邻居季白往沙发上一滚，抄起他放在庄恕家里的游戏机就开始玩，边玩还不忘叮嘱庄恕：“那个虾，记得别重油。还有牛肉，别太柴。”

　　对他这种混吃等喝还不帮忙的行径，庄恕忍不住想翻白眼，可季白当时怎么说来着？

　　我付的钱，我还是伤号。你是我的人，你还是医生。

　　得，摊上这位爷，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周五下午，学校里送来了一份美国波士顿医疗中心传来的研究数据，院里临时开了个研讨会，确定了课题项目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庄恕开车回到家时，已经将近8点。

　　楼道里的廊灯早已亮起，庄恕打开门，正要反手合上，犹豫一秒，还是留了条缝。

　　好几分钟过去，庄恕换好家居服出来，屋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嚷嚷着饿了要吃饭的声音，也没有游戏机哔哔的声音。

　　庄恕走到厨房，随手翻了翻冰箱的食材。蹭吃蹭喝的人良心发现，在冰箱空了以后又拉庄恕去超市大采购一番，然而填得满当当的冰箱现在再一次空了。

　　对门毫无动静，庄恕探出头盯了紧闭的门一会儿，又凑上去贴着耳朵听了许久，里面似乎没有人活动的声音。他抬手打算按门铃，想了想还是放弃。

　　橱柜中还有半袋面粉，时间不早，可庄恕并不想如往常一样煮点粥对付，他将面粉拿出来，洗净手打算包饺子。

 

　　前不久，季白来蹭饭时，两人也包过饺子。

　　庄恕刚打开门进来，鞋都没换好，季白就来敲门。庄恕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门口装了监控，要不他怎么总是能在自己到家的一分钟内准时按门铃。

　　季白轻车熟路拿出自己常穿的拖鞋——哦，还是上次他专门拉着庄恕去买的，就为了与客人穿的鞋区分开——换上后火急火燎就往厨房跑。

　　“老庄，你家有什么现成的吃食没？我快饿晕了。”

　　时常处于饥饿状态的人迫不及待就去翻冰箱，却在打开的一瞬间两眼一黑，冰箱空空如也，别说现成的食物，就连片菜叶子都不剩。

　　“啊，本来准备今天去买菜的，结果忘了拿钱包。”

　　“唉，”季白痛心疾首，“亲爱的庄副教授，您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手机支付吗？”

　　庄恕一脸迷茫，季白摆摆首，无力再给这位连时下最新聊天软件微信都不用的人科普中国的手机支付。

　　“你家有什么粮食吗？”

　　季白再次叹气，他在云南待了那么多天，回来的这些日子就没开过火，家里存的粮肯定已经孝敬了某些特殊生物，不然他早就自己煮点东西续命了。

　　“我到附近超市买点菜，”季白拿起庄恕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颇有些怨念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你负责在我回来前做好饭。”

 

　　超市并不远，季白又是个动作迅速的，开车一来一回，加上买东西的时间，他再次开门时，也才过了四十分钟。

　　季白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拎进厨房，正招呼庄恕来帮忙，一转眼却看见他正在擀饺子皮，面粉沾了满手。

　　“昨天就准备包的，学校临时有事耽搁了。”大概是外科医生变态的强迫症，面皮全都一般大小，庄恕把它们一个个摞得整整齐齐，见季白已经把东西分类摆进冰箱，便一扬下巴示意季白加快动作，“过来帮忙。”

　　擀面杖递到面前，季白不接，他洗净手端过已经和好的馅儿，夸张地做了个吃痛的表情。

　　“哎哟，刚拎东西扯着肩膀了，好疼。”

　　庄恕看他演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擀面杖又收回去，庄恕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你来包吧。”

　　面团全变成厚薄均匀大小统一的薄片儿时，季白才稀稀疏疏包了十来个，庄恕看他不紧不慢的模样，实在无语：“不是饿了吗？还不快点。”

　　兴许是做惯了外科医生的精细活儿，庄恕的手指十分灵活，饺子皮在他手里像长了脚一样，自己知道该变成什么模样。

　　有了庄恕的加入，饺子大军以倍速在盘子里排列着，季白索性洗了手，双臂一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庄恕包的饺子也很好看，皮儿薄馅儿大，连褶子都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展览品，反观季白自己的，虽已算不错，对比起来，就自惭形秽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绝活。”

　　“小时候，我妈妈特别会包饺子，我们都特别爱吃。后来我想念那个味道，就时常自己做。”

　　“我们”，“想念”，季白敏锐地听出话里的关键词，想起庄恕曾经那简单的一句关于家人的描述，立刻意识到这并非一个很好的话题，他顿了顿，考虑着如何接话，却没有欲盖弥彰地掩饰。

　　“我妈啊，也经常包饺子，但她那水平可就不怎么样了，反正我是没有一点想念的。”

　　庄恕无声地勾勾唇角，算是感念他隐晦的善意。他将一个堪称完美的饺子摆到盘子中，挑起眼睛看季白一眼，速度不减，右手凭感觉挖一块料放进皮里，两手一合，指尖微动，又包好一个。

　　“哎，够了够了，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季白顺着他的手往盘子里瞅，粗略扫了扫，得有上百个。

　　“还剩几个。”庄恕指使季白去烧水，“剩下的冻到冰箱里，你以后饿了可以自己煮。”

　　季白拧开火，“轰”的一声，锅里的水没一会儿就开始冒起小泡泡。

　　“庄副教授这是嫌我蹭吃蹭喝招人烦，以后都不愿给我做饭了？”季白反撑着手臂靠在流理台上，看庄恕拣出一部分饺子打算待会儿煮，剩下的连盘一并递过来，他也不急着接，似笑非笑去看庄恕，像是非要等一个答复不可。

　　“我们的课题申请通过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也许不能按时回家。”庄恕好笑地望着一脸不情愿的季白。

 

　　没想到，不能按时回家的人回到家，蹭饭的那个却不在了。

　　往事回溯完时，饺子已经下锅，庄恕拿着筷子不停翻搅着扑棱棱的小白胖子们，对于自己随意玩弄它们的命运这件事很有成就感。

　　别的事控制不了，这几个小家伙还控制不了么。

　　饺子上桌，庄恕一口一个吃着，难得安静的一顿饭，似乎有些过分沉默了。

　　第六个饺子下肚，庄恕想，季白大概又去忙“工作”了吧，那是庄恕并不能也不愿触及的领域。但他曾听季白提过，一旦开始忙碌，就得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就连自己都不能确定去往何处，何时归来。

　　只是不知道，这次他又会消失多久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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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久等了，这章啰唆得长了一点。被强制在家隔离，任务double，论文已经快要逼疯我，许愿能在年前顺利投稿然后顺利通过顺利见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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