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呵。

【楼诚】除夕

1.《故人》系列,几乎贯穿了《故人》整条时间线,有糖有刀,想找安慰的可以移步前面的《初一》篇。

2.部分联动细节具体参见前几篇,作者历史差,逻辑废,文笔渣,姑且一看,所有错误与ooc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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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冬季比北京要暖一些,很难积起北京那么厚的雪,因此,明台始终认为,或许就是这么一点温和,让上海的新年比起北京多了那么一丝春天的气息。

  明台对北京的新年第一次有真切的感受,是在1940年行将结束的那个除夕,他离开上海的那一年——那一年,北京还不叫北京,叫北平。那一年,明台已经不叫明台,他新换了伪装的身份。

  潜伏的日子是不可以张扬的,他第一次过如此寂静的年。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做一桌子菜,和几位同志一起,说是好歹也趁新年高兴一回。觥筹交错间,酒意上来,人的情绪也上来,不免又谈及当前的局势,气氛陡转直下。

  他便又思及在上海的家人。

  北平与上海相距千里,这同巴黎到上海的距离相比压根就不值一提。当年明台在巴黎时,尚未觉得回家有多难。而当下阻隔在他面前的这段路程,竟如此难以跨越。

  北平的新年,到底是少了几分味道。

 

  明台说不出原因,但他是不爱在北京过新年的。等到解放后与明楼再见,明楼久居上海,他总要携家带口回沪过年。

  那时,明台的孩子尚小,长途跋涉诸多不便,可是明楼从未拒绝,他默许了明台的任性。

  说起来,1949年除夕是明台最后一次亲历北京的新年。

  那一年毕竟是很不同的,举国上下焕然一新,一切都有了新的盼头。

  可明台觉得有几分索然无味,他刚刚领了职务,琐事缠身无法返沪,而明楼因种种原因尚未确定工作与未来。那年他们未能相聚,明台只收到了明楼的一封回信,和隔着电话线路的新年问候。

 

  农历1965年的最后一天,照样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明公馆一大早就开始酝酿起新年的气息,明盛、明安兄弟俩向来是期待过年的,因此他们总会比平日早起一些、安分一些、听话一些、勤快一些,总之,就是专挑大人们喜欢的事情做。

  对于这一点,明楼深感欣慰,觉得这俩小子比起他们的父亲来是要好很多的。

  明楼始终记得,明台从前也最爱过年,但他是从不知道“安分”这个词如何写的。一整天,家里都能听到他撒欢儿的声音,不知疲倦,似乎这样就能将来年闹得红红火火。后来大一些了,稍微收敛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相比起来,明诚与他正好是南辕北辙的性子。

  桂姨还没被赶出明家的时候,明诚是没有资格到主人家来过新年的。所以,明楼记忆里有明诚的第一个除夕,是他领回明诚的那年。

  明台穿着明镜给他买的新衣裳,像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放在往常,明楼多半会教训他几句,明台迫于他的威严往往会静默一小会儿,又继续闹。就这样周而复始,明楼不胜其烦,明台有恃无恐——有时候明楼忍无可忍,可明台一声“大姐”,敌得过千军万马。

  然而,当明楼余光里瞥见明诚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偷偷去瞟明台,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笑意时,他忽然发现,就让明台这么疯一疯,也不尽是烦躁难耐。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明诚第一次收到新衣裳作为礼物,但他却格外珍惜。他很小的时候,那个把他从福利院抱回去的女人也曾给他买过新衣,可是后来,她收回了所有的善意,成了他的噩梦。

  明诚害怕现今的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再拥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他抱着新年礼物,舍不得放下,但又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是以,他只能一脸艳羡地看明台炫耀、快乐,然后期待着这一次明楼会训斥他,用严厉却又亲切的语气。

  他其实很喜欢见到这样的景象:小少爷顽皮嬉戏,家里响动不停;或是闯了什么祸,大少爷教育他,大小姐就教育大少爷;有时候大小姐也会生气,跟着大少爷一起教育小少爷,这时候小少爷就再不敢闹腾。

  明诚那会儿是没怎么读过书的,他描述不清自己内心的感受,但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平淡,温馨。

  但大少爷和大小姐渐渐就不怎么在他面前发脾气了,连同小少爷每次见了他也会下意识放缓动作。他隐隐觉得,是自己的存在改变了这一切,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是在那年除夕,明诚留下了他在明家的第一张照片,是明楼带他去照的。

  回家路上,他穿着明楼替他换上的新衣服,和明台一左一右被明楼牵着。握着他的那只手温暖宽厚,耳边还能听见明台喋喋不休絮叨着,他们一起往回走,家里有明镜等着。

  明诚忆及不久前那一句“大哥带你们去照相”,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他发现,原来往前迈一步是如此容易,原来,迈出这一步是如此美好。

 

  仔细想想,明诚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同明楼一起去照的。当然,报纸上刊登的照片算不得数。

  那是阿香要去武汉的前一天,她说想要大小姐与小少爷的照片,还想与大少爷、阿诚哥合影一张。

  明楼就带她去了。

  影楼是街上随便挑的,只有这家肯加急,赶在阿香走前洗出相片。

  相片一式三份,明楼一看,不太满意,心道:什么水平,连郭骑云那个三流摄影师都赶不上。

  明诚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我觉得照得挺好。”

  阿香也笑,连同明镜、明台的照片一起收进了行李箱最里侧的口袋。

  “等下次见面,咱们再找个好一点的摄影师,同小少爷一起,照一张更好的。”

  她的纯真无邪感染了明楼,他余光里看到接阿香的车开进明公馆,便抬手拍拍她的头:“一路平安。”

  来人替阿香安置好行李,送她坐上车,她透过车窗微笑着冲明楼、明诚挥手告别。

  那句充满着少女美好愿望与憧憬的“再见”转瞬就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都知道,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除夕的年夜饭是最最让明盛、明安期待的,倒不仅仅因为满桌子佳肴,而是可以问大人讨礼物和红包。这倒是与他们父亲不谋而合,明台以往从来都等不及,就爱在饭桌上拆礼物。久而久之,桌上拆礼物好像就成为了明家特有的习惯。

  礼物都是精心准备过的,明楼这些年挑礼物倒是越来越拿手,又或许是送给小孩子的东西花样比较多,他送给明盛、明安的不再是年年如一的皮带,皮带是留给明台的,专属礼物。

  小孩子嘴一贯很甜,阖家团圆的日子,多几句吉祥话,红包自然少不了。

  收完红包,自然是轮到夜晚的娱乐活动了。少年人精力旺盛,放烟花能放一整晚,好在明楼总是会提前买好一大堆,尚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中老年人当然是比不得他们的好兴致,陪他们放过一两个之后便任他们自己去玩,只叮嘱着千万小心,莫要让火伤到。

  火树银花点缀着夜空,欢歌笑语不绝于耳。明楼与明台坐在客厅,留声机“咿咿呀呀”唱着戏,是《苏武牧羊》。两人不发一言,安静听着。

  这便是除夕里最静谧的时刻了。

 

  相比于明盛、明安对团年饭的期待,明楼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此兴致索然。

  其实以往他虽不太抱有厚望,也不至于这么缺乏兴趣。

  情绪开始发生变化,应该是明镜去世那一年。

  一夜之间,明镜长眠,明台远走,偌大的明公馆瞬间就空了一大半。

  除夕那天,阿香做了满桌饭菜,明楼和明诚下午却临时接到任务去了办公室,很晚才回来。

  他们照旧买了烟花,在院子里放,火光照彻了漆黑的小花园,直到熄灭、冷却、散为灰烬,甚至空气中的硝烟味彻底不复存在,都再也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急促而又欢乐地从温馨的屋子里奔出来,一边迫不及待伸出手牵他们,一边佯装怨怼地问“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饭了”,也再也没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披着一层厚重的寒意与梅香踏月色而来,纯真的笑脸划开黑夜的肃杀,暗戳戳酝酿着给大人们的惊喜。

  他们从此失去了可以讨要红包的那个人,也同向他们讨礼物的那个人分隔千里。

 

  一顿饭吃得并不怎么活跃。

  饭后,照旧是明诚拿出了京胡,和明楼一起合演一段《苏武牧羊》。

  阿香坐在沙发上,她手边放着明楼和明诚给她的新年礼物,听着满屋寂静里唯一的喧嚣,成了满屋寂静里唯一旁听的观众。

  听罢,阿香鼓掌,大拍马屁:“大少爷和阿诚哥唱得太好了,我看戏园子里的也就那样,指不定还不及你们呢。”

  明诚忍俊不禁,被明楼一眼瞪回去。

  “你要是把溜须拍马的工夫放在钻研厨艺上,我会更高兴。”

  阿香的厨艺不算多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等明年让阿诚哥做,我替他打下手。”

  那是农历1940年的最后一天。

 

  真等到了明年,却又是另一番境况。

  阿香下半年嫁了人离沪,年是不能在明公馆过了。她走后,明诚另找了一位婶婶到明公馆做饭、打扫卫生。李婶的儿子于战乱中逝去了,儿媳扔下一众老小随娘家逃难,只剩三岁的孙子和常年卧病的老伴,走投无路时遇到了明诚。明诚怜惜她,想让她们直接住到明公馆里,但李婶拒绝了,不愿给人再添麻烦。明诚只得多付她工钱,替她们在明公馆附近找了一处住所,方便李婶来去。

  除夕夜,李婶本想留在明公馆照拂着,可她又不肯领家人到明公馆过年,明楼便让她回去与自己家人团圆,说一切无须担心。

  明诚听到后,假意抱怨着:“明大少爷是不必担心了,反正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做。”

  “能者多劳。”明楼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请吧”。

  明诚被他的理直气壮打败,气结半天,终是只能认命:“明长官真不考虑给能者多点工资吗?”

  这是当年用来骗“孤狼”的那出戏。

  “能者向来会自己挣钱。”

  这是当年明诚背着明长官滥用职权参与走私攫取暴利的旧事。

 

  尽管只剩两个人,明诚还是做了整桌菜,觉得这样看起来才有点过年的气氛,虽然人不多,但是菜要齐,也算是圆满了一半。

  等他将饭菜上桌准备叫明楼来吃时,却发现小客厅里看报的人不见了踪影。

  大门外传来响动,明诚一听,笑了。

  他信步而出,明楼就在流光溢彩里转过身。

  漫天烟火如星月坠落,斑斓笼罩着明楼,满目璀璨里,他绽出比烟火还要灿烂的笑,轻声说:“阿诚,新年快乐。”

 

  明长官到底还是大方的人,他慷慨解囊,给明秘书封了大红包,虽然那些钱多数也是明秘书挣来的。

  满汉全席最终被两人消灭了大半,吃饱喝足后的明秘书自觉去洗了碗,明长官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

  明诚擦干手,一抬头看见明楼拿出那把京胡。他无奈地摇摇头:“唱什么?”

  那一年,他们彼此是彼此的观众。

 

  年夜饭逐渐失去了团圆的意味,这是明楼后知后觉咂摸到的。而他对于年夜饭乃至除夕上升到甚至是排斥的地步,始于跨向1943年的那一天。

  正面战场已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敌后战场的形势也愈渐紧张。

  前一晚走时,明诚与明楼讲好,会准时回家做年夜饭。

  然而直到黑夜渐沉,灯火摇曳,明楼仍未等来明诚从苏州返回。

  明诚去苏州是执行任务。时间紧迫且短暂,任务紧急且重要,他不放心任何人去,唯独能交给明诚。只是,再如何也不该拖延到这个点。除非,是节外生枝。

  好在明诚一向善于修剪节外生出来的枝杈,他以身为饵,将追兵引向另外一个方向,掩护同志带着情报转移出去。他自己因此多绕了一段远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时针渐渐指向“8”,明楼听见汽车的声音,知晓是明诚回来了。

  可是没等他将悬着的心放下来,目光触及来人的一瞬间,他的心反而吊得更高。

  明诚的外衣不知去哪儿了,仅穿一件衬衫,右臂被鲜血浸染得不成样子,勉强能看到简易包扎的轮廓,是他自己的手法。他全身半潮湿着,看样子是掉入了河里又爬起来。

  明楼骇了一骇,听明诚汇报完事情经过,惊险之极,幸好有惊无险。

  “大哥,事成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明楼讲过再也不想听到,但他仍旧能从明诚的叙述中听出愧疚之意。如果不是他不小心让手下人泄露了行踪,那多余的枝就不会生出来。不过最终他想到了解决办法,任务顺利完成,他才得以向明楼汇报一句“事成了”。

  那一瞬间,明楼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明诚没有管好手下人才再生事端,可是他承认,在听到明诚以身犯险的时候,他的怒气陡然攀升。

  任务很重要,但明诚也很重要。他们时时处于危险之中,然而这并不代表能自找危险。

  不过对于这一切,明楼都无从指摘。因为这是明诚的选择,是明诚的职责,是明诚的信仰所在。

  所以最终,明楼只能气自己,气自己一次次将所在乎的人推入深渊,又无法护他们周全,从前是明台、明镜,而今是明诚。

 

  明诚能感受到明楼的怒气。

  当年明楼曾怒斥他:“你必须活着,他也必须活着!”他做到了。

  此次临走前,明楼也说过:“万事小心。”可是自己终究愧对这句叮嘱。

 

  年夜饭的重担落到了明楼身上,明诚本来是不同意的,他认为自己尚能支撑。

  明楼正在替他重新处理伤口,直接一个眼刀杀过来,半个字没有,明诚便不敢再多言。

  毕竟是他理亏。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万幸没有伤及动脉。明楼始终一言不发,气压低得吓人,明台若在,就是退避三舍、落荒而逃了。

  大少爷养尊处优惯了,颇有些五谷不勤四体不分,忙活半天弄出几个菜,也十分勉强。

  烟花自然是没心情放了,酒也喝不得,明诚虽过于疲惫,胃口不怎么好,但为了捧大少爷的场,也尽可能吃多些。他右臂伤着,不太能使得上力,而左手到底比不得右手灵活,动作间皆是笨拙。

  明楼实在是没心情吃,当然,有心情也不一定吃得下去。

  他见明诚一口一口吃得艰难,忍不住道:“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了。”

  自己的厨艺是什么水平,他是清楚的。

  明诚被他的自知之明逗笑了,从善如流放下筷子,也不管他语气尚且生硬,怒气未消,回他道:“明少爷能做成这样,值得鼓励。”

  那晚,除夕必备的消遣活动由于明诚的受伤而取消。

  其实,一年一唱并非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对明家来说,好像唱上一出戏,才会觉得,这个年是完完整整走了一遭当年的流程,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未改变那样。

  明诚笑着说:“今年是唱不了了,等明年我再陪大哥唱。”

  明楼斜睨他一眼:“明年你要再借故推脱,看我不收拾你。”

 

  可惜,明楼再没机会收拾明诚了。

  1943年的后半年,概括起来,就是一场兵荒马乱。

  先是军统叛徒投日,上海情报站遭毁灭式打击;再是明诚暴露,为掩护明楼不惜重伤他,而自己舍生取义;最后是明楼死中求生,成功洗清嫌疑。

  那几个月实在是浑浑噩噩,等到明楼康复出院,已是一年的尾声了。

  特高课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希望明长官好好休养身体,将来再继续替帝国效力。明楼顺水推舟,欣然应下。他心知肚明,自己需要一段时间的静默与若无其事,来真正重获日本人的信任。

  李婶依旧被明楼打发回家,赋闲在家的明长官忽然就察觉出除夕夜的冷清。

  天地间,他的呼吸是唯一的动静。

 

  后来的几年,明楼总是一个人过年。

  他照样会买许多烟花,一个人放;他学着做一大桌整整齐齐但味道着实难以恭维的菜,一个人吃;他举杯和空气对碰,一个人喝;他自己向自己讨红包讨礼物,一个人拆;他尝试边拉京胡边唱戏,一个人听。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温馨戏码,可每每到那一天,他自导自演,他是自己唯一的观众。

 

  抗战胜利后,明楼上了战场,竟连独角戏都再难上演。

  周遭有战友们谈笑风生,天地间是喧嚣的,他们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但那有什么关系,就当这是一生最后一个新年,只管过得尽兴,再无遗憾。

  明楼于这一时的其乐融融中顿生悲伤,他想,那年仓促的一个除夕,他对明诚,终究是愧疚的。

  战况不紧张时,部队的新年也会安排娱乐活动,有谁唱一嗓子,明楼也去听,大多是一些应景的段落,意兴阑珊。

  他不免又想起从前自己的戏。

  明楼会唱《梅龙镇》,会唱《状元媒》,也会唱《淮河营》。但他最爱唱的,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凄清哀婉的《苏武牧羊》,在本该欢乐的一天,一唱就是那么些年,唱着唱着总是低落。到后来,也分不清是难过苏武,还是难过自己。

 

  明楼对年夜饭的无欲无求大概就是这么来的了,于他而言,满桌佳肴,恰恰是近乎残忍的讽刺:你明楼,不过是孤家寡人。

  这样的心境,在重遇明台一家之后才逐渐散去,慢慢找回了一些久违的温情。明盛和明安,就像是初生的希望与憧憬,恰到好处熨帖着明楼的心。也正是这润物细无声的亲情,支撑着明楼度过那些年牢狱生涯里复又孤寂的除夕。

 

  1979年1月27日,除夕。

  这是明台出狱后的第一个新年。明公馆终是在这些年的动乱中失去了,明台那时在狱中,尚不觉得自己漂泊无根,可得知消息的一刻,他觉得血脉里某些东西迅速冷却下去,然后从自己身体里剥离,使他整个人再无着落,身如飘絮,心若浮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里人都挺过了所有困苦,皆能平安再聚。

 

  此后许多许多年,明家所有人无论各自分赴东西,天南海北,到除夕这一日,一定会重新聚在一起,围炉夜话,共享天伦。

  那时候,明台已经很老了。

  从前,他坐在餐桌一侧,对面是大哥与阿诚哥,他们一起偏头去看主位的大姐;后来,主位上坐了大哥;等大哥逝去,他成了坐主位的那个人。

  岁月最是无情,催促着人往前赶,祠堂里需要祭祀的人越来越多,所幸餐桌边新添的面孔也越来越多。

  明台笑看着上和下睦的一家人,为明家开枝散叶的承诺,他终究未辜负。

 

  明公馆没有了。那又如何。

  人尚在,明家就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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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故人》外篇竟然比正文长这么多,每一篇越写越长越来越罗嗦,感谢每一位看我絮絮叨叨废话的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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