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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楼诚】梦闲潭

1.《故园》系列,老年巴黎日常。

2.OOC、错误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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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没用过几次、被扔到墙角吃灰的油画用具最终让明诚捡了回来。

明楼旁观着他掸去上面的灰尘、又拿水将画笔清洗干净,颇为玩味地笑了声。明诚听了拿眼刀剐他,自顾自将画架立在客厅向光处,没再理会他。

老画家说得对,画画么,莫过于表达作画人自己的情感,看画人能懂,便不算失败,又何必用好坏来评价那一堆颜料和线条的堆砌。

 

升了教授后,明诚手下又多带了几位新来的讲师,科研项目是多了不少,但好些任务都可交由他们去做,他自己反而能空出更多闲暇来。

对此事最高兴的要数明楼,这几年明诚醉心学术,倒不是他一门心思干出点名堂来,只是觉得做一件事理应做到最好,想同明楼冠上同样的头衔罢了。这挺符合他的性格,明楼当然不妨碍他的追求,但暗地里偶尔会心生不满,有意无意想做些什么,最终落得自己郁闷一通,也终究不曾说些什么。

如今可好,小明教授终于能花多一些时间在他身上了,大明教授很是欣慰。

 

他们常趁休息日短途旅行,遇到长假还会出国观光。欧洲大大小小的国家他们几乎都去过,有时明诚来了兴致,回家后会画上几张,聊作纪念。

暑假结束,两人刚从意大利回来不久,学期伊始,他们迅速转换到工作状态,好不容易度过了开学阶段的繁忙,步调总算能稍稍慢下来一些。

明楼出来时,明诚还在客厅继续完成下午那张没画完的作品。

秋夜露重,空气里带了些寒意,阳台的窗敞开着,风灌进来还能扬起半合的窗帘。

听见脚步声靠近,明诚也没抬头,只在余光瞥见明楼的模样时,伸出端着颜料的手推开他,略显嫌弃地说:“还没画完呢,别给我沾上水了,去把头发擦擦。”

刚洗完澡,明楼仅套了件居家的半旧白衬衫,并一条棉质长裤,衬衫前襟与后背处渗出水渍,裤脚也湿漉漉的。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梢还在滴水,刚落到肩头地上,立刻就被衬衫的布料吸收了,只余一块半透的痕迹。

让人驱赶一通,明楼也不生气,他探着脖子望了几眼,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明诚给他煮的咖啡喝了一口。

 

画架前的人全神贯注,时不时歪着头调整角度观察,略一思索后又落笔添上点颜料,这一副聚精会神的认真劲儿倒是像极了明楼记忆里无数次见过的模样。

“你这画非要今天画完么。”

一张风景画,看起来并不复杂,明楼觉得一个下午足矣。但明诚画得很慢,画一笔停几笔,不知不觉间,一整天工夫都花在这上面。

“正好有心思,等之后还不一定能有这时的心境。”

明诚又添了几笔,后退几步,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放下画笔。他几步绕过沙发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就出来,手里多了条干净的毛巾。他在明楼身后站定,双手一抖展开洁白的毛巾,抬手覆了上去。

“鞋也不穿,头发也不擦。入秋了,不是夏天了。”

“有地毯呢,不凉。”

法兰绒地毯是明诚特意买来铺上的,原因无他,家里有个洗澡后爱光脚的人。明楼总说红棕色的木质地板不似明公馆的大理石地砖那么寒凉,踩上去也舒服,临老了竟还喜欢上赤脚的感觉来。

明诚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转身就去百货商店定了一块昂贵又柔软的法兰绒地毯。地毯买回来时,明楼不高兴了许久,两人争执半天,终是各退一步,只铺了客厅与卧室里。

 

明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卧房里找到被遗弃在一旁的拖鞋,替他拿来放到地毯边,又继续擦头发。

以前明楼也不爱擦头发,每次洗完都顶着一头水,吹了凉风后,头疼病愈发难捱,他后来就知道教训了。只是这些年,他逐渐又犯了懒,尤其到夏天,连拿布巾绞一绞水都不愿。

反而是前些日子,明诚忙于修改一篇论文,盛夏日天热,也有几次湿着头发埋头奋笔疾书。肩背处的衬衫仿佛浸过一样,湿得能拧出水来,明楼瞧见就要数落他:“头发要擦干,当心留下头疼病。”

说别人时道理一堆一堆,轮到自己就耍赖,这人。

 

“你那画,画完拿去裱起来吧。”

从前画过的几张都让明楼放进书房里了,也没听他说要装裱的意思。明诚挑挑眉,将他说话时微微抬起的脑袋又按回去:“裱起来做什么,家里又没地方挂。”

小公寓的客厅里只有一面完整的墙稍显空旷,但房东太太贴了素雅的墙纸,与地板和家具正是配套,风格相近,浑然一体。若要在上面挂画,难免会毁了墙纸,到时也难以交代。

“卧室不是空着么,书房也能放,不一定挂起来,立在柜子上也不错。”

明诚算是听明白了,时隔多年,他还没打消将自己的画据为己有的念头,非要在卧室里放几幅才算满意。

“行,过几天得空了我找个铺子去裱。”

终于如愿以偿的大明教授得寸进尺,若是有尾巴,恐怕此时都要翘到天上去。他趁热打铁又说:“以后多画几张吧,风景画也好,其他也行。房间里多点儿不同的色彩,看着更令人愉悦。”

“画那么多我不累呀,家里也就这么大点儿。”头发干得差不多,明诚把毛巾拿到浴室去晾好,出来时瞧见那人又凑到画架前去看,这次倒是记得穿了鞋。

他饶有意味地看明楼仔细观赏自己的作品,看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以前总嫌我的画小,说放在客厅格局不够,现在怎么喜欢了?我可不认为是我的画技精进了。”

明楼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画笔,往上添了几笔,却被明诚轻轻拍了下手臂:“别乱碰。”

画笔又回到了明诚手里,明楼笑着退到一旁去。他昨夜做了个梦,梦中也不知是在何处,依稀只能认出汩汩流淌的河流,与巍巍屹立的高山,是旧时刻进血脉里的模样。

他踱步往书房去,声音也越飘越远。

“现在的家小了。”

这话让明诚手一顿,差点就在画布上划出一道痕迹。

以前的家,多大啊,大到他们小小的心脏都装不下。而他们如今离了大家,只在巴黎守着两个人的小公寓,家变小了,心却装得下了。

 

小小的家里逐渐多了色彩,明诚的画摆满了每一处角落,在明楼的强烈要求下,他从前的作品也被一一摆出来,无一遗落。

画是画了不少,几乎囊括了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国家,记录了他们留下的每一处足迹,活像是办了个小型画展。明楼也喜欢得紧,时不时就要在家里参观,但到了归国之时,就十分头疼了。

画框全都堆在客厅,及人高,带回国实属不便,可不带吧,明楼又的确舍不得。

纠结犹豫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明楼拍板决定,将画都转赠给了巴黎的故友。

故友是当初引荐明楼到大学当教授的师兄,两人交情颇深,退休后也时常走动。他曾见过明诚所画的这些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并不吝赞叹,甚至提出以重金求购其中一二,但都让明诚婉拒。

“算不得佳品,自娱自乐尚可,承蒙先生厚爱,值不了什么钱。况且,这些画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恕不能转卖。”

得到否定的答案,故友也不生气,他不过是图一个眼缘,若让人割爱,倒是他的过错。

念念不忘这么久的画最终成了自己囊中之物,故友不可谓不高兴,然而当他听说明楼即将回国时,那点喜悦立时又让离愁别绪冲散。

好在故友生性豁达,聚无常聚,终有一别,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他笑着同明楼讲:“画放在我这里,你完全可以放心。要知道,我惦记它们许久了,一定会好好珍惜。而且,这是你送给我的,可千万别说我夺人所爱。”

气氛便不似之前那么凝重了。

 

画送出去了,明楼总忍不住长吁短叹,明诚这时就笑他:“那时是你非要我画,画了也带不回去,现在徒增困扰。”

明楼把一张素描纸小心地夹到书里,又把书放进手提箱最里层,妥善放好。

那是明诚一时兴起给他画的小像,书页那般大小,画好时明楼嫌小,此刻却是方便携带了。

小公寓里的东西大多处理好了,要带走的都装进了箱子,明诚最后环视一周,确认没有任何遗漏,这才与明楼一道出门,乘坐去往机场的车。

 

汽车穿过寂静的街道,两人看着窗外的景象飞速后掠闪成幻影,心里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

秋风萧瑟,满地金黄,车轮轧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年的梦忽然又浮现在明楼的脑海里,经年已去,画面却越发清晰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了明诚的手,在对方的掌心里也触到了同样的潮意。

他们就这么紧握着,端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机场近在眼前,明诚露出一个笑容,他缓缓开口,在汽车轰鸣的响声里,语调轻柔又温暖。

“等回家了,我再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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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篇名来自“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虽然并不是同一条时间线,不过《所谓远方》可以当作这篇的伪后续。其实确实是打算写一篇关于思乡的,构思途中忽然整出那个段子了。


一次很正经的意见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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