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季】终将（02）
庄季的粮居然这么少？我看不行。所以我又来了。但日更真是意外，比老庄捡到三哥还要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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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男人无声抬眸。许是疼痛的刺激使他清醒不少，片刻的休息也让他恢复一些体力，包扎好伤口后，他就像故障得以排除的机器，重新恢复到该有的状态，那双眼中的朦胧之感褪去大半，眼神如刃，仿佛任何伪装与戒备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
“没有。”
半晌，他扔下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了。地上的刀被他重新拾起，甚至拿了用剩下的纱布拭去血迹放在手掌中把玩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脱手而出，稳准狠地扎进谁的心脏。
庄恕看见刀光一闪，又忆及男人刚才不顾一切的狠绝，刀背划过脖颈的触觉记忆犹新。他顿了顿，终是没有掏出手机拨打某个号码，只是再问：“能联系到朋友或者家人吗？”
这次，男人沉默着打量了庄恕更久，刀被他转来转去，不像是趁手的工具，倒像是爱不释手的玩具。
“去你那儿吧。”
轮到庄恕沉默了。
“我朋友明天才能过来。”
理智与情感的斗争向来是让人头疼的，挣扎好一会儿，庄恕只得遵从职业道德赋予他的神圣信仰，认命地接受自己不得不把他带回去这个事实。
男人的脚步有些虚浮，走到门口却坚持不要庄恕搀扶。拗他不过，庄恕只能放开他的手，拎着东西跟他一同走进民宿。大厅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闲聊着什么，没有谁注意到进来的两个人，更没有谁发现异样，这让两人都放心不少。
经过前台时，迟疑一秒，庄恕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问温柔的服务员：“请问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今晚的预约已经满了。”
服务生歉疚地笑笑。
身后有视线死盯着庄恕，他只觉得芒刺在背，只好硬着头皮领人到了自己房间。
“别那么视死如归，我又不是坏人。”
男人见庄恕一脸不情不愿，轻轻笑了笑。他大爷似地往沙发上一靠，让自己全然放松，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咧着嘴抽气了好一会儿。
“我叫季白，季就是那个季，白就是那个白。你呢？”
这样随和的姿态倒让庄恕不再那么紧张，他腹诽道，坏人也可以有好人相，毕竟脸上又不刻字。
“我叫庄恕。”
他本不欲回答，然而他权衡利弊，觉得还是跟季白和平相处比较好。
“哪个shù？”
季白晃晃自己的手。
“‘恕罪’的‘恕’。”
说着，庄恕极为敷衍地碰了碰季白伸出来的手。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啊。”
季白被他的戒备逗笑了，忍不住调侃。
“医者本分罢了。”
庄恕温和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一字笑。
“诶，对，你是医生。”季白眼珠一转，指指面前的另一张沙发，动作看似漫不经心，视线却紧盯着庄恕，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化，“庄大夫是哪家医院的？等下次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医生不收谢礼是吧？那就送面锦旗过去。”
“我在加州大学医疗中心工作，”庄恕端坐到沙发上，选择了一个聪明的回答，“感谢就不必了，医者本分而已。”
季白无所谓似地点点头。
“哦。”
他本就是信口胡诌的，庄恕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游客，离了这个小镇，大家天南海北各奔东西，难道还真为了送面锦旗大费周章不成？何况还是外国友人，漂洋过海的，忒麻烦了点。
“见过世面的，难怪处变不惊了。”季白意有所指，庄恕的识相令他很是满意，他又挑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尽管重伤未愈，他那大佬的坐姿也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不过，庄大夫一直这么恪尽职守吗？不怕引狼入室？”
面前这个以狼自居的男人，仿佛忘记了几分钟前还信誓旦旦地说“我又不是坏人”。大写加粗的“恪尽职守”在眼前飘过，庄恕不由得想起他肩上的伤。
那是枪伤。
虽然子弹已经取出，但庄恕仍可以确定。
在美国，枪击案并不罕见，庄恕也曾收治过意外枪伤的患者，在那个持枪门槛不高的国家，枪并不能成为断定危险分子的标准。可中国毕竟是有枪支管制的，惹上合法持枪者，那必定是犯罪分子，惹上非法持枪者，也一定不是善茬。况且，小镇虽说主打旅游业，想找到医院也非难事，不敢去医院治疗的枪伤，只能是无法见光的秘密。
——总之，季白这个人，不宜靠近。
而季白，他显然也察觉到庄恕发现了这个秘密。
略一思索，庄恕郑重地抬起头，目光灼灼。
“不论是好人坏人，生命都不可以轻贱。我作为医生，没有权利判定孰是孰非，挽救生命才是我的本分。”
这番话倒是出乎季白的意料，他玩味地打量庄恕好半天，盯得庄恕开始心虚，生怕自己意有所指的自救式暗示适得其反。
良久后，季白错开视线，轻笑出声。
“这倒是，生命本就是珍贵的，我认同这一点，也尊重每一条生命。”
庄恕悄悄松了一口气。
“庄大夫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季白精神不济，面色上皆是憔悴与虚弱，这副强撑的模样落在庄恕眼里，让他觉得自己若再敷衍便是十恶不赦了。
“待够了，明天就走。”
确是实话，他真待够了。
“票订好了？”
“订好了，往返票。”
真假切换，庄恕毫无心理负担。
季白粗略地扫视整个房间，使用痕迹并不明显。垃圾桶是干净的，当然，并不排除庄恕不久前请人打扫过这一可能。床铺有人睡过，浴室还残留着水渍，大概是庄恕在傍晚时洗过澡。而摆在窗边的行李，只有便携医疗箱因事发突然而被翻得凌乱，除了一套换下的脏衣服外，其余衣物都叠得整整齐齐。
明天就走，民宿一夜游么？
“嗯，”季白并不拆穿庄恕的谎言，他明白对方想要提前离开的理由，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我朋友明天就来了。”
庄恕总觉得季白此时刻意补充这句话是别有用意，不像是威胁，反倒在提醒他什么，但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他专程提醒的动机。
“那很好，”庄恕又是温和地笑，“时间不早了，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息。”
手臂伤着，又劳累了一整天，季白已经疲累非常，着实没有精力清理自己，便只放了点温水随意擦擦，又问庄恕借了件宽松的短袖T恤穿上。
庄恕再次洗完澡出来，季白似乎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静默片刻，庄恕关掉了房间的灯，想了想，还是留了浴室的那盏，隔着半磨砂的玻璃透出淡淡的暖光。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刚弯下腰，手才伸出去一寸，只听见一阵轻微的风声，季白挥拳就招呼庄恕的鼻头，却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停住。
“衣服掉了。”庄恕觉得刚沐浴过的暖意散了个干净，毛孔里的热气全化作了冷汗，他梗着脖子，指指地上滑落的一件脏衣服。
“抱歉，睡迷糊了。”季白收了拳头。
庄恕顿了顿，一边捡起衣服叠好放进收纳袋，一边不经意地说：“机警是好事，要害也找得挺准。”
瞄准鼻头，那是能一枪毙命并且让人毫无反抗机会的地方，警方的狙击手在面对人质挟持事件时，瞄准这一处是最佳选择。
所幸，季白此时手里并没有枪，而他那一拳也并没有真的招呼上。
“你们医生想要杀人是不是挺容易的？”季白觉得这人大概被职业腌渍出了毛病，三句话脱离了专业就浑身不舒服，不免有些好笑。
“我为什么要杀人？”庄恕反问。
“好吧，当我没说。”
季白伸了个懒腰，抬手时再次不小心扯到痛处，这次他倒是十分坦荡地抽了口气，颇有些夸张的意味。
在庄恕终于忍不了，想要再次替他检查伤口时，他却吹了个痞痞的口哨，音调比漠河十八弯还要婉转，转完他说：“庄大夫，晚安了。”
床被季白心安理得霸占了，他小心地扯过被子盖好，挑了个不会压迫伤处的姿势。庄恕看他一点都不设防的姿态，与几个小时前动不动就拿刀指着自己脖子的时候判若两人，再看他贴心地给自己留了一个枕头、一半床与一半被子，内心天人交战许久，终是掀开被子躺上床去。
晚安，跟个危险分子躺在一张床上，还是自己的房间，这恐怕是薛定谔的晚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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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是三哥自己主动跟人回去呢？
这么快就躺一张床上了，啧。
所以老庄明天就要走了。
文中打鼻头一击毙命的知识来源于名侦探柯南剧场版《异次元的狙击手》中赤井秀一的科普。即使是打头部，也会有近十秒的反应时间，如果引发痉挛会伤害到人质，而瞄准脑干能让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这是警方的狙击手在人质挟持事件中会用的方法。（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就拿来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