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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庄季】终将(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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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病吧?”季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他,忍不住想,美帝的书是和中国不一样么,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居然还能如此单纯,也是神奇,“你救我的那天就该知道,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人,有些秘密一旦戳破,就得进去。”

  进去哪儿,庄恕一清二楚,不就是四堵墙加铁窗呗。他没有说话,抿着唇低头沉默。

  “贺爷不是傻子,他能走到现在这步,靠的绝不是天真,你觉得他会信你这可笑的承诺?”季白嘲弄地摆摆首,语气是庄恕从未见过的冰冷,那冰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经过了万年严寒的浸渍,“想必贺爷给你安排了一场好戏吧。他今天请你来,演戏给你看,还故意透露出这么多消息给你,不只是威慑你,他是想拉你下水,让你不能独善其身。还不明白吗,自从你在这里遇到我,就再也逃不开了。”

  说到这里,季白有些低落。兴许是饮了酒,酒精麻痹了人的神经,却让某些平时容易被忽视的东西变得异常明显了。不过随便一点情绪,放在往常,几乎立刻就会被代谢掉,然而现在,它竟在季白心里悄然膨胀,格外放大。

  自己的未来仿佛被下了判词,还是无法接受的结局,再想起他们像处理牲口一般对待叛徒的方式,简直令庄恕恶心胆寒。一瞬间,庄恕又急又怒,再也控制不住,急怒攻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蓦地倾身过去,按住季白的肩将人抵在靠背上。

  真皮座椅很有质感,季白的头撞上去,轻微弹了弹,不疼。两人的鼻尖凑得很近,呼吸几乎都缠绕在一起,瞳孔中是彼此的影子,虽然满是黑暗,却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仍旧依稀可辨。

  若是窗外有人经过,凭这幽暗的光线窥见三分真相而猜测七分遐想,一定会误解些什么。明明是极尽暧昧的动作,似情人即将要耳鬓厮磨,庄恕揪着季白的衣领,说出来的话反而像是极尽的厌恶与痛恨:“我就不该救你。”

  “可你救了。”季白也不挣扎,冷漠地回视他,那比三九还要冻上几分的目光仿佛两把刚开刃的刀,毫不犹豫刺进庄恕的心脏,挖出他想要极力掩饰的东西,“你无法违背自己医者的本分,也无法违背自己尊重生命的原则。”

  伪装被人无情拆穿,庄恕有些恼羞成怒,他破天荒硬气一回,就这么瞬间破了功。他忽然放开季白,坐回原处,烦燥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对不起。”很久之后,季白轻声说。

  车内没有亮灯,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庄恕却莫名觉得,季白此时应该是微垂着眼的。

  “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吗?”

  这句话是从哪个女学生那里听来的,庄恕已经不记得了,他当时觉得是句玩笑话,用来调节气氛挺合适,可放到此刻,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季白再次轻嗤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谁:“警察有时候也挺没用。”

  他意有所指,这点儿意隐藏得很深,大概除了季白自己,谁也不能察觉。庄恕也不例外,他没有领悟到其中深意,潜意识里只觉得这话表达出来的思想似乎不太妙。

  “作为公民,自觉遵守法律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我想,这一点在中国与美国同样适用。”

  季白不过是随口一句,却不曾想引得庄恕如此正经的回应,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让他啼笑皆非,居然暂时驱散了刚才心里的那点儿阴霾。他知道庄恕是在暗示什么,也知道他其实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然而他又确实不便解释他想表达的真实含义,只得顺着他的误会往下调侃着:“你跟不法分子谈法律?”

  庄恕语噎,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季白讪讪地扯了扯唇,放松自己仰躺在椅子上,收敛了刚刚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

  “庄恕,你回美国去吧。”

  回美国去,贺荣对你就无可奈何,你也不必牵扯进这些是非。

  我也能少一点愧疚。

  “我与这边的大学签了合同,课题结束前,我不能离开。”庄恕说。

  “课题这么重要?”季白哑然,简直不敢相信。

  “课题不重要,但是原则与诚信很重要。”庄恕借着车窗外的月光去注视季白的眼睛。

  “庄副教授,”季白这次刻意加重了‘副’字,挖苦的意味比司马昭之心还要明显,“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说教,是做老师上瘾了吗?可是你要知道,妄图用言语教化一个人改邪归正,这个想法不免可笑。”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理想。”庄恕无声笑笑,“于我而言确实如此,实话实说罢了。”

  “好吧,不回就不回咯。”季白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好像刚才他只是说了句不清醒的梦话,“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保护你。”

  一瞬间,庄恕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只撞了一下,连半分痕迹都没留,然而那阵轻微的悸动,却是维持了好一会儿。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面对无赖医闹都面不改色应对自如的人,此时只能讪笑一下,局促地开口:“想不到,你还挺护犊子。就因为我是你的人?”

  “我的人我保护,这理由不够充分吗?”季白不认为有任何不妥,他理所当然地反问,“还是在好人眼里,像我这样的,根本不配有情有义?”

  “你是坏人吗?”庄恕无比真诚,他是真想知道答案。

  尽管季白无数次强调自己并非良善,可听到庄恕这么真情实感地发问,他忽然又觉得,那个从前就能轻易脱口而出的敷衍旁人也敷衍自己的答案,竟变得难以启齿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坏人,因为每个人对于好坏的定义是不同的,”季白想了想,认真回答,“但我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人。”

  远处开过一辆车,灯光拉近又离开,光影交叠中,庄恕只能看见季白隐匿在阴影里的半张脸。他的鼻梁挺直,唇微微抿着,说这话时,似乎轻轻上勾一下,露出极淡的一个笑,仿佛水面掠过的一缕柔风,庄恕恍惚一瞬,那个弧度就消失不见了。

  “你相信我吗?”

  季白的声音在汽车的轰鸣声中传来,字句都模糊了,却不乏穿透力,庄恕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他在黑暗里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我信。”

  季白啊,他不会伤害自己,庄恕相信。

  得到满意的答案,季白轻笑一下,夜色好像都变暖不少。他躺回椅背系好安全带,终于催促庄恕:“快开车,困了,回去睡觉。”

  庄恕却慢慢呼出一口气,声音微弱,还藏着后知后觉的颤抖:“等一下。”

  “等什么?”季白不解。

  “腿有点软。”

  怔愣了几秒,季白这才明白过来,他哑然失笑,慢慢地,变为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跟贺爷谈笑风生,原来你还是会怕呀,”季白靠过去,拍拍庄恕的肩,语气忽然变得极为温柔,“没事儿,以后我保护你。你跟我一天,我便护你一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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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三儿赶庄庄回美国支线任务(1/n)。


最近一直在弄楼诚的稿子,这篇确实拖得久了点,抱歉。昨天交完稿终于趁下次DDL前能码字了,然而从上午开会开到八点多,于是又拖到现在。发了一小丢丢(并不怎么甜的)糖,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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