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呵。

【庄季】终将(10)

===============================

  一脚踏出电梯,季白晃悠悠跟在庄恕身后。

  “老庄,鉴于我俩已经达成合作,目前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以免日后有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形容看似贴切写实,却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庄恕闻言掏出钥匙,冲他展出个没有感情的笑:“正有此意。”


  “咖啡还是茶?”

  一梯两户的构造,刚好对称,季白上次一来就摸清了所有的布局,他轻车熟路跟进厨房,探头看着庄恕忙活。

  “咖啡吧,”季白琢磨着庄恕是习惯喝咖啡的,那么煮咖啡的手艺必然不错,“半糖少奶。”

  听到这个要求,庄恕忍不住看他一眼。

  “怎么,喜欢吃白糖糕的人就一定嗜甜?”

  庄恕失笑:“不是,只是我们刚好有一样的口味而已。”

  “那正好,”季白直接端起流理台上庄恕自己的那杯咖啡,“咱俩以后不会为咖啡打架。”

  庄恕哭笑不得,谁会幼稚到因为咖啡口味不合就打架,可季白的话在他脑子里溜过一圈,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重点就停在了“以后”上,就像地铁停下时,内外侧车门刚好错开了一点。

  以后吗。


  “那么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季白翘起腿靠在沙发上,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觑着庄恕,“我问你答,没意见吧?”

  庄恕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请便”。

  “Owen Zhuang,中文名庄恕,美籍华人,看你身份证件上写,今年应该是34岁,这些我都知道了,”季白晃悠着跷起来的脚,“家庭情况方便讲讲吗?”

  嘴上是礼貌的征询,但显然有一种“放不方便都得讲”的意思,庄恕抬眼看他,然后扯扯嘴角。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家里没别人,只有我一个。”

  季白晃动的脚霎时停住,过了一会儿,又继续晃着。

  “哦。你到中国来干什么?打算留多久?”

  “我在美国工作的医学院,每隔一段时间有一个sabbatical leave,就是所谓的……”

  “学术休假。”季白见庄恕寻找着中文的表达,自然地接上他的话。

  庄恕有些意外,引得季白好笑,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英文也是不错的好吗?虽然比不上你们知识分子,但庄副教授也别小瞧人。”

  “是我不对。”他状似埋怨,却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更像是调侃,庄恕的眼里也不觉噙了笑意,“我这次来是做一个课题研究,短期合作,等项目结束就回美国去。”

  “那就是不会待很久。”季白思忖着。

  “我在美国的假期休到今年12月,等那边的学校开学,我就要回去。”

  “唔,我知道了。”

  基本信息了解个大概,季白没想到别的要问,沉吟片刻后,忽然挑起一边眉毛,兴致勃勃看向庄恕。跟他混了……虽然也就这么短点儿时间,但庄恕一看便知,他恐怕又要使坏。

  “老庄,有女朋友吗?”

  果然。

  “没有。”

  “有男朋友吗?”季白又问。

  “……没、有。”字音是从庄恕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正好。”

  ……所以这次又是正好个什么?

  “哎,我就简单讲一下吧,”季白收起眼里狡黠的光,清清喉咙,看样子是打算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讲,恨不得摆出外交部发言人的派头来,“季白,26岁。”

  庄恕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一座山生生切下半边来,他不由得愣住。

  这就没了?

  “然后呢?”庄恕问。

  “什么然后?没了啊,”季白反问,“还是说,你很想了解我?早说嘛,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季白故作大方,庄恕被他的无赖气得无语,努力深呼吸一秒才说:“你家里人呢?”

  “老庄,一上来就问家里人,这走向不对啊,”季白仍是那副油腔滑调,逗弄一番才终于恢复了正经,“家里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早跟那边断了关系,多少年没见过了。没办法呀,谁让我干了这事儿呢。”

  他说得轻巧,而庄恕没由来感到一阵气闷。

  “一个完整的家难道不比什么都好,你就不能……”庄恕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并没有立场,“算了。”

  即使他们故作相熟,但彼此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象,庄恕是很有分寸的人,以他们的关系,说这话确实僭越了。季白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到底哪儿戳到了庄恕的逆鳞。

  “讲讲贺爷的事吧。”庄恕生硬地转移话题。

  “哦。”季白挑了些重要的讲。

  贺荣,江湖人称‘贺爷’,四十多岁,混道上二十多年,常年游走于金三角,在云南那边拥有雄厚的势力,是个跺脚都能引得一方土地抖三抖的人物——当然,仅限于他们这个行业。季白呢,原本是个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学历过得去,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生活着,却因为血气方刚,一次打架把人打出毛病,是贺荣瞧上这个狠绝的苗子,出手帮了他,从此就带在身边。他出道三年,当贺荣得力干将两年多,久居这座南方城市,替贺爷掌管着通往内地的生意。至于生意到底是什么,季白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儿。

  “我听他们都叫你‘三爷’。”庄恕沉默片刻,聪明地放过了关于“生意”的话题。

  “嗯,贺爷原本还有个弟弟,叫贺贵,十多年前折在了别人手上。”季白顿了顿,想起某些事,努力隐下心中的恨意,“二爷的事是禁忌,你千万不要提起,否则我都救不了你。”

  庄恕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你是怎么混上这个位置的?年纪轻轻的,我看贺爷身边挺多人都比你资历老吧。”

  还真不是庄恕瞧不起季白,只是他觉得,江湖帮派也应该有江湖帮派的规矩吧。据季白所说,他也没跟贺荣沾点儿裙带关系,蹭不到皇帝的金光,既然这样,那资历和实力他至少得占其一。

  季白似笑非笑地看向庄恕,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与打量。

  “你那次脱我衣服,”意料之中,庄恕眉心一抽,季白心满意足地笑了,“看没看见我后背那条疤?”

  自然是看见了的。那条疤盘踞在他右侧的肩背上,从蝴蝶骨一直蔓延到腰上几寸,凸起的丑陋在细嫩光滑的皮肤上格外明显。靠近肩头的位置,有一块圆圆的痕迹,更狰狞一些,更突出一些,乍一眼看去,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

  听季白提及这道伤,庄恕想起他刚刚讲述的良家少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故事,神色明显有一秒的异常。他复杂地看了季白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

  庄恕摆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舍身相救?然后他就对你感激涕零?”

  “我说庄副教授,”季白撑着下巴直摇头,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美国的电视剧也这么演吗?太俗气了吧。”

  “我在美国很少看电视剧。”庄恕说。

  “看来中国的影视作品荼毒了不少人呐,连外国友人都不放过。”季白“啧啧”叹气,那副愁容若是让人看见,恐怕会以为国家文化产业的掌门人是他了,“现实永远比电视剧要真实,也更残酷。贺爷身边有个人,跟了他十多年,是他最宠爱的人,大家都喊‘琴姐’,我救过她。但这只是帮助我走进了贺爷的视线,当时为了贺爷的生意,跟吴亮的人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又肉搏了一天一夜,这伤就是那会儿留下的。”

  三言两语的描述,隐去了所有的细节,庄恕却听得心惊肉跳,他倒抽一口冷气,问:“所以他就信任你、倚重你?因为你肯为他拼命?”

  “在道上混,肯卖命比别的都重要。”季白冷笑一声,嘴角咧出个讥讽的表情,五指轮流敲击着茶几,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这架势,不似此前那么吊儿郎当,总算有了几分帮派人的调调。

  然而庄恕现在压根就没心思感慨这些,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江湖上的准则,震惊到说不出话。

  气氛一瞬间冷下来,庄恕只觉得周身好像浸入了万年寒潭,可明明此时正值五月,空气里全是初夏到来的躁动。直到他看见季白那张恢复面无表情的脸,才慢慢琢磨过来,哦,那寒意是来自面前这个男人。

  季白久不见他回答,不经意抬头,看到这副受到惊吓想要抱紧小被子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好了不少。

  “放心,我肯定不会要你卖命的。”


  TBC.

===============================

下一章也全是庄季,没有别人。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写两人独处,一个场景能啰嗦几千字……


总目录在主页置顶。

评论(15)
热度(103)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Akai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