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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庄季】终将(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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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庄门口,季白追上庄恕,一把勾在他脖子上,状似抱怨地说:“走那么快干嘛?饿死鬼投胎啊。”

  庄恕不想再和他竞争奥斯卡,胳膊肘一弯就要推开季白。季白眼疾手快,左手迅速攥住他的手臂。

  “哎哟!”季白小声痛呼。

  庄恕立刻卸了挣扎的力。

  瞅准机会,季白把人带到车边,拉开门就给他按到副驾驶上,还拉过安全带系好,自己则是绕到另一边,飞快系安全带、打火、倒车、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庄恕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而此时他骑虎难下,总不能跳车逃走吧。


  车绕着盘山公路驶过,天色已暗,周围黑漆漆的,季白将车速放慢,他的左手伤着,但并不影响发挥。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处,本该是往左下山的,季白一打方向盘,却是往右上山的路。

  “怎么,我把你拖到山上去杀人分尸了,怕不怕?”季白看出庄恕欲言又止的不满。

  庄恕不说话。

  “唉,你这人就是没意思,玩笑都开不起来。”季白似乎彻底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他像往常一样,没事人似的调侃庄恕,尽管庄恕并不像往常一样回应他,“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杀人分尸。”

  话说到此,庄恕终于有了反应,却也只是转头看他一眼,仍旧不说话。


  车停在山顶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季白把车熄了火,自行解开安全带下去,顶着夜风寻了块不那么像月球表面的岩石坐下。

  裤子口袋里还剩一支烟,是下午他没来得及点燃的那支。

  庄恕找到季白时,他的烟刚好抽完。最后一个烟圈散在庄恕脸上,他皱着眉咳了一声。

  季白头也不回:“干什么?”

  庄恕坐到季白身边,与他一同仰望天幕。

  “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推下去啊?”季白将烟头塞进空掉的烟盒里。

  “你敢,但你不会。”

  轮到庄恕说出这句话了。

  “这么信任我啊。”季白无所谓似的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

  “嗯,我说过,我信你。”

  那次,季白曾问,你相信吗?庄恕说,我信。

  “可是,”庄恕的语气格外平淡,所有的起伏都被夜间的山风抚平了,“从今天起,我不信了。”

  他的信任,在这一天,土崩瓦解。

  既定的一切他没有办法改变,但庄恕想,他以后不会再相信季白了,也不愿再与季白有任何交集。

  他们两个人,就应该像岔路口的两条路,他往左下山,季白往右上山,从此山高水远,不复交汇。

  季白闷声笑了,辽阔的山顶,这笑声立刻就散开,随着丝丝缕缕的风穿过庄恕张开的指缝。他紧了紧手掌,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我发现你这人啊,不仅爱端着,你还拧巴,”季白仰躺在石头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简简单单一件事儿,非得弄成现在这样。”

  庄恕不明就里。

  “手机在你那里,你怎么不报警?那是因为,你心中其实有了某种猜测,然而你的眼睛告诉你,你所以为的一切是错的。你开始矛盾,开始迟疑。”

  季白道破庄恕心中所想。

  报警的念头当然是起过的,这个念头太过强烈,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一切,占据了庄恕的心神,可是陈雅琴替季白包扎的那一幕,忽然就唤醒了一直存在于他脑海中的困惑。种种不协调的因素全都交织在一起,庄恕就犹豫了。

  他的确有某种猜测。而今天的所有,无一不试图打破他的猜测,将他的理智引向一个可怕又残酷的阴暗面。他忽然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了,是黑是白,或是灰,他不知道。

  所以他不想继续探究下去了。

  就这样吧。停在这里。

  “或者说,”庄恕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想说些什么,但季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用再一次的调侃戏弄阻止他开口,“你舍不得?因为你爱上我了?”

  天上有一颗不停闪动的星,如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狠狠烫了烫庄恕的手,也狠狠烫了烫庄恕的心。

  乱了,一切都乱了。

  他,他经历的所有,都乱了。

  庄恕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舍不得”这件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思绪已经收不住了。

  是这样吗?

  因为舍不得,所以不敢赌那个正义的猜测,所以不敢赌那个阴暗的假设?

  而舍不得,是因为……爱?

  这个认知太过可怕,他的原则、他的理智,都不允许这种可能的存在,他告诫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然而庄恕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因此只能仓促地开口:“回吧。”

  走完这一程,他们就再也不会同行了。

  季白慢悠悠跟他一同往回走,看着他黑暗中凌乱的脚步,心中无比惆怅。

  不论如何,今天算糊弄过去了,那么以后呢,他还能藏多久?

  季白想起陈雅琴问过他,老三,你确定不说吗。

  当时季白有过纠结。

  可在他看到庄恕为了挽救一条生命状似癫狂的模样时,忽然就不纠结了。

  他们要做的事太残酷,而庄恕,又太善良。

  一定不能告诉他,季白想。


  诸事不顺,不仅挨了一拳,万年不出故障的车还有了毛病,季白觉得今天出门前应该先看看黄历。

  在尝试打火三次均以失败告终后,季白忿忿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暴自弃地说:“我去看看情况。”

  后备厢有简易修车工具,季白挑了一样,庄恕跟过去,看他有模有样地检查,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季白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帮不上忙就一边儿去。”

  庄恕讪讪地退后几步。

  做得了饭、打得了架、挣得了钱的季白确实也修得了车,不知道他怎么鼓捣一番,庄恕按他的指令再试时,果然就能行了。

  工具放回原处,季白抹了抹手上的污渍,纱布已脏得不成样子,他嫌恶地想要拆开扔掉,却被庄恕制止:“没有水,拆了会有细菌。”

  季白看了他许久,又把纱布缠回去。

  夜晚的风带来一些凉爽,即使是南方的夏季,山顶上也丝毫不觉燥热,甚至微微发凉。

  劳累了一阵,季白本也不急着回去,他又躺回刚才的岩石上,闭眼假寐。

  庄恕遥遥看着,不知他睡着没有。这夜太静了,庄恕想了想,决定暂时先不打扰他。

  就让他们再静静待一会儿吧,就当是无声的告别。

  车停住一个绝妙的位置,庄恕将座椅放下去,躺下正好能看到大片辽阔的天空。

  月亮藏进云层去了,只剩星星还在闪烁。漫天星子,虽不及太阳的辉煌,也不及月亮的皎洁,可它们却发出只属于自己的光芒,点点微弱的萤火乘着夜风汇聚在一起,竟也能照彻整片黑暗的苍穹。

  真好啊。


  再睁眼时,庄恕有好几秒的恍惚。

  灿烂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热情地拥抱着庄恕,送上亲切的早安吻,他忍不住眯了眼去适应这突然的强光。身下不是柔软的床铺,庄恕活络着酸痛的肩背与麻木的腿脚,后知后觉想起:哦,昨夜本来想躺一会儿再去叫季白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脖子,盖在身上的一件衣服便滑落下去。抓在手里时,庄恕才认出这是季白放在车后座的外套。

  季白呢?

  庄恕四下张望一周,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推开车门出去再找,依旧无人。

  正疑惑之际,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这里。”

  庄恕抬头扫视一番,终于看到躺在车顶上的季白。

  季白翻了个身侧躺着,逆着光背对庄恕,似乎颇为不满灼人的太阳。他说话的声音里,稍稍能听出些鼻音。

  更深露重,所以,他是在车顶上睡了一整夜吗?

  清晨七点多,露水将干未干,青草叶上还带着湿润的味道,随晨风缓缓散开。季白略微蜷着身子,从庄恕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腰间塌陷下去的弧度。

  不知怎么,庄恕忽然就想起那天傍晚,以殷红晚霞为背景的篮球场,季白轻轻撩起衣摆擦汗时,那惊鸿一现的腰线。

  外套搭在手臂上,还留有自己的体温,庄恕被太阳烘得暖洋洋的,他赶忙收回思绪,将衣服展开叠好。

  “下来吧。”

  季白不动,庄恕便也不动。

  等了许久,太阳又悄悄爬上一点,山头彻底沐浴在暖和的阳光中,庄恕忍不住再次开口:“该回去了。”

  车身轻轻一震,季白终于有了反应。他撑着手臂坐起来,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柔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庄恕眯着眼去看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从阳光中穿透过来的那样,千丝万缕的光束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他便是光束中最灼眼的那一缕。

  季白用手掌撑着车顶,一个翻身便从上面跃下。他的动作飞快,快得庄恕都来不及提醒他小心,更来不及伸出手去,接住那一捧阳光。

  我错过了一缕阳光,庄恕想。

  不过是一缕阳光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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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闹掰了!我好兴奋!我好想宣布此文完结嘿嘿嘿(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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