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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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市艺术中心。

　　门口早已竖起不少展示牌，介绍此次巡演的乐团以及音乐家的信息。庄恕领着季白排队进场，人潮拥挤，两人慢慢往前挪动着。

　　季白的视线落在斜前方的展示牌上，从左往右一一望过去，看得格外仔细。

　　弦乐组、木管组、打击乐组……季白认真读着每一个字，打量每一张照片。待目光划过某一处时，他有一秒的不自然，随即又若无其事继续往下浏览，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车子行驶途中轧过一个小小的石子。

　　“三儿，快进场了，看什么呢。”

　　庄恕催促季白上前。

　　季白正好看到关于大提琴手的介绍，只来得及匆匆扫过一眼那位年轻的演奏家，便移开了视线。

　　庄恕落后一步，状似不经意地往季白方才看过的海报上望过去，目光停顿几秒，将所有的隐忍与炽热全都抑制住，然后大步流星跟上季白。

 

　　不愧是全国有名的乐团，整个大厅座无虚席，庄恕按照票上的编号找到座位，季白瞧了眼，趁着还没开场打趣他说：“真有钱。”

　　他们的位置是最佳观赏区，按今天这盛况，大概没那么容易买到。

　　“托陈铭帮忙买的，他有同学在艺术团工作，正好负责这次对接，就麻烦她提前预留了两张。”

　　“走后门儿啊，”季白说，“我还以为你们这种人都特正直特有原则呢。”

　　自从庄恕以“病不好就不能看音乐会”来要挟，季白就时不时拿出这种话刺他，再往前追溯，又提到庄恕“很有原则地揍了季白”一事上，惹得庄恕总是无言以对。

　　庄恕无奈地看他一眼，指指台上，示意他准备欣赏演出。

 

　　乐团的大提琴手长得很漂亮，天生自带一种高贵的气质，往那儿一坐，整个人都融入了音乐的世界中，从她手指下流泻出来的旋律，让人不自觉就沉迷其中。庄恕怔怔地凝望着她，渐渐走了神，脑海里记忆开始翻涌，等回神时，音乐会已接近尾声。

　　压轴戏结束，最后一曲开始演出，是这个乐团的经典曲目，《Amazing Grace》。听到这里，庄恕有意拿余光去看季白，见他神情专注，便收回了注意力。

　　待音乐声落地，视听盛宴结束，观众有序离场。

　　季白意犹未尽，仍旧回味着那绕梁不绝的美妙。他的眼睛中泛起亮晶晶的雾气，却很快被他眨去，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这首曲子，庄恕曾在山庄里听到过，那时他还暗暗讽刺，之后也就遗忘到九霄云外。然而此时再听，他才逐渐咂摸出点不同的意味来。

　　看季白的模样，这首歌之于他，或许是有什么意义的。

　　庄恕索性也不打扰他，静静陪他坐着。等大厅里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人，庄恕说：“想不想去后台看看？陈铭的朋友可以领我们去，不过，只能在外面远远看几眼。”

　　“老庄，”季白这下来了精神，手掌撑在下巴上，指尖还一点一点的，“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姑娘了吧。”

　　“说什么呢。”庄恕皱着眉，不悦地剜他一眼。

 

　　走到嘉宾休息室门口时，庄恕立即看到了在外等候的人，他快步上前打招呼：“王女士，今天非常感谢你。”

　　王女士笑着同他握手：“哪里，陈铭跟我好多年同学了，举手之劳而已。我还没感谢庄先生今天送来的鲜花呢。”

　　季白越过她的肩头去瞅，果然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一大捧鲜花放在某个化妆台上，看样子，是哪位女音乐家的桌子。

　　“那行，你们自便，我这里还有事要处理。”

　　王女士与庄恕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庄恕目送她远去，一回头却见季白满是玩味地盯着他，眼神中还有些庄恕看不懂的复杂含义。

　　季白侧过身，手一伸撑在墙上，刚好堵住庄恕的去路。两人靠得很近，季白甚至微微前倾，似乎想要认真看清他的每一丝表情。

　　“老庄，默默无名的送花人，这也太老土了吧。”季白顿了顿，这停顿的半刻，他的双眸中好像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比光速还快，让人来不及捕捉，“想追女孩子啊，我教你？”

　　庄恕不动声色，别有深意地瞧着他：“你教我？”

　　“算了。”季白左右打量了他几眼，“看你这样，也不像追不到女孩子的人。”

　　说话间，两个还穿着演出服的年轻女孩子从庄恕和季白面前经过，走向更衣室，应该是刚去过洗手间。她们有说有笑，谈论着刚才的演出有哪里很棒，还有哪里可以更好，丝毫未注意到身后的拐角处有一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偷偷注视着她们，甚至还拿出手机，做好了某种准备。

　　庄恕眼神一凛，周身顿时环绕着一层寒气，变脸的速度能赶超川剧传统技能。季白的手臂还没放下，仍旧撑在庄恕身前，他背对着拐角，看不到后面的一切，但他察觉到庄恕忽然的敌意，下意识便回过头去。

　　男人没想到会被发现，瑟缩了一下，想要逃走，被庄恕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衣领就推到墙上。借着身高优势，庄恕居高临下俯视男人，季白趁机从旁边过来夺下他的手机，屏幕正显示在桌面上，他点了几下，看得“啧啧”摇头。

　　“嘿，偷拍是犯法的，知道吗？”

　　照片上，全是年纪稍长的那个女生。

　　男人试图夺回手机：“还给我！”

　　他极力挣扎着，庄恕一时没能彻底制住他，只得尽量攥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脱。就在这点空当，男人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把小刀，奋臂前挥，直奔庄恕的面门而去。

　　再要躲避已来不及，庄恕后撤半步，整个身子往后仰，然而也不能彻底避开男人的攻势。

　　眼看着小刀马上要划上来，庄恕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考虑那些帮助消除术后增生的办法对于面部缝合的疤痕有没有作用，或者，若是角度力度不凑巧，自己恐怕要去联系整形科医生了。

　　就在庄恕忙里偷闲自我打趣一番后默默等待着疼痛如期而至时，从他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堪堪将男人的手格挡在了距离他脸侧一拳远的位置。

　　季白手腕一转，男人吃痛，顿时卸力扔了刀，庄恕赶忙再次钳住他的双手。季白飞快删除照片，又确认文件已经彻底粉碎，且没有任何备份后，才将手机塞回男人的上衣口袋里，甚至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想追女孩儿也不是这么追的。偷偷送花不行，偷拍更不行。”

　　听到这话，刚松了一口气的人顿时又梗住了另一口气，庄恕有些心累，忍不住歪过头看了季白一眼。他再低下头瞪着男人，正思忖着该如何处置，就听季白又说：“以后别干这事儿了，再让我遇见，可就不是揍你一顿了。”

　　庄恕听出他想就此罢了的意思，心中不甘，正犹豫着该不该放，季白怼了一下他的背：“放了吧。怎么着，你还想报警啊？”

　　男人一听要报警，瞬间更加恐慌，一反刚才的横样，连忙低声哀求着：“别别别！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就饶了我这次吧。”

　　“真没有下次了？”庄恕问。

　　“真没了真没了。”男人一脸讨好。

　　为这点事报警确实也没必要，顶多教育一顿完事儿，平白多费那工夫。

　　庄恕不情不愿松开手，男人重获自由，点头哈腰地撒开腿跑远。

　　“谢谢。”庄恕悄悄呼出心中堵着的浊气，为自己刚才的劫后余生道谢。

　　“为了个女孩子破相，兴许命都会没了，你还真是……”季白打趣着，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却被庄恕无奈地截住。

　　“真不是，”庄恕揉揉额角，“她……”

　　两人说着话，刚才的两个女生已经换好衣服出来，朝休息室走。经过这边时，庄恕立即噤声，沉默着隐在角落里，等她们目不斜视毫无异状地推开门进去，庄恕又默了片刻。

　　“英雄救美，不去露个脸？”季白挑着眉看他。

　　“不去了，”庄恕似乎有些低落，“你去吧。”

　　季白诧异，盯了他半晌，发现他是真的不想去，但也是真的想让自己去。

　　“你要真关心人就去啊。”

　　庄恕摇摇头：“我……我就不去了。”

　　季白的视线定在他脸上，许久后，又移向休息室里那个摆着一大捧鲜花的桌前。刚才进门的女孩子正笑着在说什么，脸侧过来，季白便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弯弯的眉眼。

　　“好。”季白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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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纲上来说剧情近半了，还有最关键的一次袒露心扉，马上就会进入质的飞跃（主要是双方关系上的）。感情推进慢是因为我自己比较偏执的观念，我喜欢润物细无声，铺垫多了就显得慢。但是没关系，过半后让他们坐火箭全力奔赴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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