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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庄季】终将(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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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恕再次隐入墙角,他背靠着墙壁,极力远离休息室露了一条缝隙的门,想将自己屏蔽在不断传出的惊异与道谢声中。

  然而周遭寂静,那些声音太过灵性,偏要追着庄恕往这里跑。女孩子清脆温柔的声音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庄恕挣扎着,却也还是坠入了魔障之中,他控制不住朝那边挪,企图听清楚每一个字。

  近了,庄恕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对话。

  “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多留点儿心。”季白说。

  “今天非常谢谢您了。”女生不住道谢,到最后也只剩这一句可说了。

  季白摆摆手,正打算告辞,目光划过桌上怒放的鲜花,脚步顿住,又补充道:“这花儿很好看。”

  女生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怔愣一秒,随即再次弯了唇角。

  “谢谢,我也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非常感谢这位默默关注我的朋友,希望今晚的演出能够报答这份善意。”

  “我想,他一定很喜欢您的演奏。”季白回以一个微笑,挥手告别。只在离开前,他状似不经意瞥了眼刚才和女生一起的同伴,视线掠过,没有半刻停留。

  庄恕听到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心中五味杂陈。

  身体仿佛从高空坠落一般,被人抽走了全部力量,他一时没办法动弹,直到季白出来,看他呆愣地站在门外,抬手在他眼前晃晃:“回神了。”

  庄恕的眼睛才逐渐找到焦点。

  季白,他是故意的。

  “谢谢。”庄恕哑着声音。

  谢谢你,让我听到那句话。

  这一次,季白没有再说什么,他率先提步往外走,手臂挥了挥,示意庄恕赶紧跟上来。

 

  一路沉默,庄恕从出来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怪异的是,向来将一部分快乐建立在调侃庄恕上的季白也难得未曾多话。两人各怀心事,维持着诡异的气氛。

  出了电梯,本应各自开门回家,然而庄恕在掏出钥匙的那一刻忽然顿住,他捏了捏那块不规则的金属,锯齿硌得手心微疼。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想喝一杯吗?”

  季白的手又悄悄将门合上。

  “你不是不喝酒?”

  他可还记得自己曾夸过庄恕这个不烟不酒的好习惯。

  “我会喝。”

  不是不会喝,只是平时不喝。

  季白听懂了言外之意,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好啊。”

  正好,我也挺想喝。

 

  庄恕今晚是不同的。

  酒出自庄恕的橱柜,这一度让季白很难理解——滴酒不沾的人居然会存酒,听起来就不搭调。

  但庄恕解释说,陈铭送的,用来招待朋友。

  一听这话,季白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庄恕却“啪”地一声关上酒柜,甚至当着季白的面挂上一个小铜锁。

  季白大叫不公平,双臂一撑,将庄恕困在橱柜边,并言之凿凿地质问,我不算朋友吗,怎么不招待我?说完还愤愤不平,扬言哪次一定要让尝尝庄恕家的酒是什么滋味,是不是真比别人家的好,不然得让他这么宝贝。

  小铜锁也就是装个样子,压根儿没锁上,庄恕此时随手将它扔到一边,大敞着柜门展示给季白看:“想喝什么?”

  颇有种任君宰割的意思。

  当初非要被好好招待的人,现下懒得仔细琢磨,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挑了最外侧的一瓶:“就它吧。”

  “确定?”庄恕看了眼这瓶北京二锅头,这还是他当初买来做菜用的。

  季白倒是对二锅头有种亲切的感觉:“反正今晚喝什么都喝不出味儿来,何必浪费好酒。”

  这话是真,庄恕便不再犹豫。二锅头也没有专门的酒杯,庄恕洗净两个玻璃杯,再翻箱倒柜没找到任何存货,只得从冰箱里搜罗出一小根黄瓜,拍了装盘。

  若放在平时,季白必定会调侃一句:看吧,大老爷们儿忒多毛病,不爱存小零食,现在连花生米豆腐丝儿这样的下酒菜都凑不出来。

  可他没有说。

  季白今晚也是不同的。

 

  临近七月的天气,夜风早变得湿腻粘人,平日里洗过澡后,都要赶忙钻到空调房里去。

  群星璀璨,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光是耀眼的。

  阳台灌进来丝丝缕缕缠人的风,季白并未觉得烦闷,反而认为心中那团莫名的燥意有了正当理由——于风而言,不过无妄之灾。

  庄恕端了东西出来时,季白正挪了小圆几到阳台,两张椅子对立,他坐了其中一张。

  二锅头醇香浓郁,虽不是烈酒,但度数也不低。庄恕给两人倒好酒,自己捏着酒杯仰头就是一大口。

  他这人平时拘谨,没想到喝起酒来也能这么豪放,季白看得一愣,轻笑一声,说:“慢点儿喝。”

  庄恕又是一口,仿佛想用事实证明自己并不怕醉。季白不再说话,也灌了一大口。

  熟悉的味道入喉,季白才觉得人像是重新活了一般。

  当初他还没跟贺荣混的那会儿,每每聚餐,都是喝二锅头,便宜,口感又好,便有人拍着季白的肩膀说,你们北京这东西是真好,真好。

  季白就笑,我看您就是图便宜吧,咱至于穷成这样儿,节省酒钱吗?

  那人伸手要拍季白的头,你是不用愁啊,又孤家寡人一个,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闺女马上大学毕业,要出国深造,不得攒点儿钱给她?有得你小子喝就不错,还挑三拣四,不想喝别喝。

  短暂的一年过得飞快,季白很不愿回想那天的事。不论家教也好,旁的原因也好,他本不是嗜酒的人,只逢聚会才沾,但不会多喝。那天之后,他曾有一次再尝过一点,辛辣苦涩,不堪入口,他便皱皱眉,扔了没再喝。以至于这么多年,他几乎再没碰过。

  真不知道这破酒有什么好喝的。

  再也没有人会拍着他的肩,说这二锅头真好。

  二锅头仿佛和往事故人一样,死在了那天。

  回忆是痛苦且漫长的,季白将将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忽然很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他觉得这些东西堵在心口实在难受,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住,它们横冲直撞,就快要破腔而出。

  可他确实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事不是不愿说,而是不可说。

  庄恕先开口了。

  “刚才那个女孩子,叫林欢。”庄恕夹了块拍黄瓜,黄瓜很脆,他咬得“咯嘣”响,像是要把什么连同黄瓜一起碾碎在齿间,“你或许不知道她是谁。”

  一瞬间,季白的眼前忽然又浮现了女孩儿巧笑嫣然的面容。观察人的特点似乎是他这么些年培养出来的本能,她的轮廓让季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季白指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想以老土的方式搭讪,但如果那会儿他心里没有装着另一件事,他也许会看着林欢的眉眼与侧脸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至于她是谁?

  总不会是庄恕他亲爸当年遗留在中国的私生女吧,季白苦中作乐,有些恶趣味地想。

  季白沉默不语,好在庄恕也并不需要他回应,自顾自解释说:“她是我的亲妹妹。”

  心中曾想过无数种猜测,然而那个最荒诞的想法竟成真,这着实出乎季白的意料。他常常表情夸张,但庄恕清楚,那都是他刻意为之,真正的季白,情绪从来都是极内敛的,所以当庄恕看到季白瞪大了双目,一脸不可置信,怔愣到难以言语时,他便知道,季白是真的惊诧到了。

  “很意外?”庄恕扯了扯嘴角,“但南南,哦,就是林欢,她的确是我亲生妹妹,同父同母。”

  于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而言,这些汉字不难理解,拼凑在一起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可季白还是将他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倒腾了好几次,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林欢之于庄恕是很复杂的。季白能察觉到他隐忍的感情,但他太过压抑,甚至连一丝一毫都不肯泄露,而林欢,显然并不知道庄恕的存在。

  “怪不得……”季白再看一眼庄恕,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庄恕轻易就能捕捉,这次,轮到庄恕惊讶。林欢和自己长得并没有特别像,可他们基因中相似的部分仍旧顽强且隐晦地表露出来,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相似之处。只是这一点相似,若非极为敏锐而专业的观察力,或是对二者都极为熟悉的人,应该是难以察觉的。

  而季白,他与林欢是初次见面,那么……庄恕若有所思。

  “三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庄恕又喝了一口酒,给足了自己开口的勇气,“这大概是个漫长的故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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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庄恕说过偷偷跑去看妹妹,忍不住就特别心疼。

晚上可以再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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