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呵。

【楼诚】行路难

1.《故人》系列文,依旧是普通人的故事,这个系列出场人物并不多,但我想尽可能多地讲述每个人的不同经历,那个年代里,不只有楼诚,也有他们。

2.这篇我写high了,楼总气场八米二!其实没啥内容没啥内涵,就是觉得虐渣桥段莫名爽,成全自己的恶趣味。

3.ooc、错误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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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

夏季午后的氛围让人平添了倦意,明楼顶着毒辣的太阳,快步踏入76号的审讯室。

那时候,76号已经不叫76号。它先后改过很多个名字,什么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政治保卫总署、政治保卫部等等。

是从什么时候起有变化的呢?好像就是明诚暴露被抓的那时候开始的吧。不过明楼还是习惯叫它的老名字,76号。

76号情报处有过好几任处长。说起来好笑,第一任处长汪曼春死在明楼手中,第二任处长的音容笑貌明楼已经不大记得了,似乎是因为一次刺杀日本特高课长官的任务,被明楼派去的小组一并枪杀了。第三任是军统那个叛徒,功绩显赫。可惜好景不长,明诚一枪结束了他几个月的短暂任期,也结束了他几十年的生命。

再之后,就是如今这位女处长了。

 

第二任处长被“无辜”牵连后,明诚指着特高课送来的公函上几个赫然大字——帝国之憾,实在忍不住想笑。

“这位处长在任一年多,还真是帮了我们不少忙,也的确称得上憾事。我看,明长官应该给他发一个英雄奖章。”

说遗憾倒并非调侃,明诚是真心实意有这么一点遗憾的,毕竟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用得如此顺手的情报处处长了。

 

彼时,明楼正享受着他难得悠闲的下午时光。他接过明诚递来的公函匆匆扫了几眼,听了这话,不以为然,只是倾身端起自己的咖啡,莞尔一笑,“他的荣幸。”

明诚“啧啧”摇头,“功臣得不到表彰,谁还愿意替明长官做事啊。”

话里话外,有所暗示。

明楼拿眼风扫他,佯装要怒,“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平时委屈你了,想要表彰?”

明诚笑着退后一步,懂得点到为止,“不委屈,我的荣幸。”

 

办公楼下,76号行动处处长的车缓缓开来。才刚停稳,就见处长行色匆匆,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新任情报处处长的人选问题。

明诚估摸着他快要到办公室门口,准备去开门,起身前,还不忘玩笑一句,“明长官专克情报处处长,看来下一任处长日子不好过咯。”

 

明楼那时候只当个玩笑来听,他又不是专挑情报处的人下手。

谁知,还真让明诚一语成谶。

 

最后这位女处长是中了明楼的反间计才被抓的。

她太过聪明,想在她的眼皮底下做些什么不那么容易。自她上任后,明楼的一切动作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恰逢彼时上海情报站遭受重创,明诚被抓,重建工作举步维艰。明楼花费了一年时间,故意露出一些破绽,才让她放松警惕,又花了大半年谋划这个局,一步步引她入套,一夕收网,高下立辨。

明楼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她已经接受了一轮审讯,看她皮开肉绽的样子,审讯结果多半不是日本人想要的。

日军的侵略行动屡屡受挫,前不久正面战场节节败退,伤亡惨重,不得不一次次放弃已经占领的地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对于一个“泄露机密的间谍”,不论什么结果,恐怕都不会让他们满意了。

 

一道门,将审讯室与外界彻底隔离开,就连季节也似乎错乱。屋里阴森的气氛仿佛不在夏季,小窗里透进来的光束中还能看见细小的灰尘。

明楼随便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旁边立即有人送来椅子。

处长被手铐束缚了双手,听见声音,只是抬眼看了来人,再无更多反应。

 

审讯的人看到明楼,迎上来问他有何指示。明楼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自寻一处坐了,看样子只是来视察情况。那人得到这个讯号,便放心大胆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76号的审讯手段着实暴力,这是明楼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他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始终不曾言语,冷眼旁观着一个个壮汉轮番上阵,换着花样折磨被拷着的女人。等人都打累了,主审的就开始问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些问题,反反复复问,不厌其烦。

明楼倒是先厌烦了,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心里竟然有些感慨76号的命运。这位优秀的处长下狱后,76号果真是没有能拿出手的了,竟然派这么个人来搞审讯。

不过,这也恰好是明楼喜闻乐见的。

眼下,他实在是被这个外行的主审员弄得烦躁不已,终于忍不住喝止了他。

 

等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屋内恢复了些安宁。有人送来审讯记录,明楼随手翻着,慢慢看,也不着急。

长官不发话,旁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四下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放缓。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楼抬手指了另一把空着的椅子,又冲人犯一扬下巴。旁人立刻会意,将她的手铐从架上解了,双手拷在一起,按到椅子上坐下。

明楼与她隔桌而坐。

 

一侧的记录员一看,这是要长谈的架势,便立即摊开记录簿。

明楼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麻烦。

记录员犹豫一会儿,合上笔记本,只留了录音机仍旧开着。明楼不置可否,不再多言。

 

寂静。漫长的寂静。

明楼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说的。他只是看着女人身上新添了一道道伤痕,原先尚能入眼的衣衫变得破烂不堪,血腥味扑鼻而来,记忆就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两年前的某一天。

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是受刑的那个人。

他下意识制止了这段肉体的折磨,连同脑中的记忆一同制止。

 

女人在他长久的沉默中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段你问我答的审讯。

她将双手放到桌上来,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先开口道,“我上任后,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在这里审讯犯人,没想到我最终的结局,竟然也是在这里。”

她说的是审讯明诚的事。

明楼依旧不给任何反应,继续翻看手中的记录。

女人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兀自说,“说起来,那个人与明长官颇有些渊源。不得不说,他的确是硬骨头。我这两年也审过不少人,军统的,中共的,还有无辜百姓,内部的叛徒,但我再也没见过比他还能扛的人了。

“所有的刑罚加在他身上,各种药物都用上了,他的皮肤一寸寸绽开,精神开始恍惚,出现幻觉,他甚至都不哼一声。76号审了他一个多月,什么都没从他嘴里撬出来,审讯记录也只有寥寥几页。我一度怀疑76号的酷刑根本是浪得虚名,都是花架子。

“后来,听到别人痛哭求饶,我都特别不屑,觉得是那些人的反应太夸张。直到……”她轻笑一声,像是自嘲,“直到我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

听到这里,记录员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视线触及她身上的伤痕,仿佛有以针疼痛顺着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打了个寒颤。

 

女人的余光捕捉到他那点小动作,递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语气中却是由衷的敬意,“那个军统的‘毒蛇’,明诚,听说最后被日本人挫骨扬灰了。不过,他到底是为国捐躯的铁血军人,这与明长官倒是不同。”

面前的男人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仿佛没有任何事能使他失态。她尝试着拿血淋淋的话去刺他,他不为所动,这让女人有些愤怒。她花了点时间回忆两年前的事,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明楼,“明长官想知道,我审他的时候,他说过什么吗?” 

明楼终于有了点反应,不过也仅仅是抬眼,平静地看了看她,复又低头。

这样的反应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女人却能感觉到,明楼是默许她继续说下去的。

“他的身份没有任何疑问,然而我们都想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情报。但他让我们失望了,整个过程都像是我在自言自语。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无所畏惧。其实,那时候我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说,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的东西。”

女人突然开始哈哈大笑,眼里却隐隐有泪光,“我怎么不明白,不就是他们所说的信仰么。我懂。”

 

明楼手里的纸页被他捏得略微有些发皱,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我也是有信仰的人,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

“小时候,我家里穷,刚生下来就被父母卖到一个大户人家,说好听点是当养女,其实不过是个下人。后来,养家逃难的时候嫌我是个累赘,就把我扔下自己走了。我那时候十几岁,被一群日本人欺辱、折磨,像块破布一样丢在路边,好在有人路过救了我。他对我很好,这辈子从来没有任何人对我那么好。

“在我开始梦想着和他过一生的时候,他把我送给了日本人,只为了谋求一个汉奸的职位。那个日本人把我当作任人把玩的玩具,可以送给任何人肆意糟蹋。可是这个玩具,偷偷帮他的政敌搜集了他的罪证,然后弄死了他,还有当初送他玩具的那个人。再然后,我就成了情报处处长。”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恨意,狰狞的伤痕让她的表情变得可怖而可悲,她大声质问明楼,“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这有错吗?我只为自己而活,这有错吗?”

这些问题,明楼无法回答。

 

而女人也并非真想得到一个答案,她继续自顾自说着,“我的一生,难道就注定要被你们掌控吗?从前,你们说我是汉奸,说我卖国求荣。你们逼我!我顺从你们的心意,做了汉奸。可是现在,你们又说我是叛徒!”

动静引得看门人探头询问,明楼摇摇头,说“无事”,这一段插曲也让女人从癫狂中恢复一些镇定。

“说我没有信仰,呵。没有信仰的是你们,是你!明长官,你现在身居高位,风光无两,可你所追求的东西,都得到了吗?你的姐姐,她一辈子只为守护明家;你的弟弟,你的秘书,他们都为国捐躯。是,我的信仰不如他们伟大,但我们都有真正的追求!只可惜,我注定得不到了……”

明楼无言以对,他默默承受着女人的诘难,视线终于从手中的纸页上移开,凝聚在女人泪痕斑驳的脸上。

 

“每个人所求不同,选择也不同。脚下的道路,从你做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落子无悔。”

他想起那年,他跪在小祠堂,对明镜说,我这辈子,是不会再选了。

明楼的目光平静而深邃,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所有的不甘与怨怼都碾压成齑粉,让她再无力去诉说自己的委屈。

“落子无悔……我不后悔。我只是……只是命不好罢了。”

 

她始终无法释然。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人生来尊贵,而她生来卑贱?同样是孤儿,凭什么旁人的人生与她大相径庭?

如果她这一辈子遇到的人,有哪一个再善良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明楼要是能听到她内心的这些声音,一定会嗤之以鼻。

出身是没法选的,这是人生唯一的不能选。

然而,将来要走的路,最终抵达的终点,哪一个不是人自己的选择呢?他想起自己,想起明镜,想起明诚,想起明台,或坎坷,或顺遂。

 

“命运在天,选择在人。”

世人总爱将自己的人生坎坷怪罪于命运,可命运又何其无辜。

明楼的话冷如刀锋,生生剥开了那层一直为她遮羞的布帘,将她所有的不堪都暴露无遗,扎得她心口钝痛。

女人再次无声哭泣。

 

明楼不想久留,也没必要再留。

他原本心中因为明诚之事迁怒女人的那点怨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来之前甚至想过报复的手段,此时也毫无意义。

 

她这一生,是不幸的。而她最大的不幸,根源于自己的选择。

人生路难,选择不难。

歧途上比肩接踵,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何其幸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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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号”在1939年春迁到当时的极司菲尔路76号,1943年9月后陆续改名,1945年8月胜利后覆灭了。

 

本来想写楼总给阿诚哥报仇,好好虐一虐处长,用刑啊用药啊,当初给阿诚哥来的全套再上一遍,写着写着就跑偏了。

不过女人也挺惨了,被我安排了凄惨的身世,被壮汉轮番打,在楼总面前自揭伤疤,还被他怼,特别是最后楼总那句话,等于在说,自作孽不可活,超级扎心了,也算给阿诚哥报仇了吧。论诛心,楼总最厉害。

果真是,明·专克情报处处长·楼,阿诚哥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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