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呵。

【楼诚】阑珊处

1.《故园》系列,巴黎故事。

2.OOC、错误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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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将怀里的东西掂了掂,左手重新抱稳,嘴上还不忘抱怨:“买这么多,吃得完嘛。”

右手掌心躺着老板找回的零钱,被明楼连带着之前明诚列好的购物清单一并塞回他手里。明诚正式入职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又回到了他那里。

价格与金额都是计算过的,看着多出来的钱,明诚略一挑眉,忍不住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他可不会认为大明教授学会了砍价。

 

还在上海时,他们有天同平时那样一道去买东西。那时尚不宽裕,明楼捏着手里的钱,本打算以半斤的价钱买下小贩仅剩的七两炒好的栗子。然而话在他嘴边滚了半天,终是只得一句:“能不能……便宜点?”

遇上讨价还价的,店家第一直觉通常都是要拒绝,他为难地说:“先生,您看我这小本生意,本来就挣不到多少钱,大热天的,也不容易。”

明楼就再不多坚持,并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他说:“抱歉,那就来半斤吧。”

老板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惊讶,惊讶过后也是无奈。他看了几眼这个一身半旧衣衫、言谈举止却颇有风度的中年人,明楼的尴尬与羞赧全都落入他眼中,最后,他仍将七两栗子一并卖给了明楼,只收了半斤的钱。

等明诚买好菜回来,明楼将此事说给他听,言语间还表达了对小贩慷慨的感谢。

明诚听完只觉好笑,笑完又给第一次遇到这事的明楼点破其中关窍:“他不过是客套一番,遇到砍价的难道还要高兴不成?你再坚持问一句,他照样能把这些卖给你。”

一向精明的人倒是不知背后曲折,默然片刻,觉得砍价真是门学问。

 

“你要的花椒粉卖完了。”

“那去别处买吧,附近还有一个小商店。”明诚点点头,“分一点给我拿。”

 

今日又至除夕,两人远离故土,却仍记得要过中国的节日。年夜饭本该比平时稍稍丰盛一点,但做多了也是浪费,他们一合计,每到这天,就随便拣几样爱吃的菜,再另包点儿饺子汤圆,也算团了年。

兵分两路买来了需要的食材,天色也不早,两人打道回府,顺便在明诚说的那家街口小店买了花椒粉。

两人满载而归,明楼瞅了眼袋子里的好几种面粉和糯米粉,看分量比去年要多上一些。

“你这打算做多少?”

“你不是爱吃黑芝麻汤圆吗,去年那点让你一天全吃完了,半个都没给我剩,今年不得多准备点。”明诚白了他一眼,看样子对他的独占很是怨念,“况且,我还打算多包几样你爱吃的饺子,馅儿我都买好了。”

 

饺子和汤圆并不是非吃不可的,在国内时,他们没有这样习惯。就连小时候,明公馆过年,也常常只烧一桌“满汉全席”,对这样的习俗倒是不太在意。不知怎的,出国后,他们竟有些执著起旧俗来。

明楼似是想到什么,牙疼般“嘶”了一下。

“你准备吃多久去年那种饺子?”

说起这个,明诚再次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还说呢,要不是你去年非要加最后几勺盐,会那么咸?”

“有吗?”明楼装傻与转移话题的本事一向不俗,“我觉得不咸,倒是姜味儿太浓,你放太多了。”

“是谁指明要吃肉馅儿的,不放姜那得多腥。”这种不知羞的行为让明诚十分不满,他没好气道,“不爱吃姜那就不包肉馅儿了,全做素菜饺子。我看,肉以后干脆也别吃了,还省不少钱呢。”

明楼被拿捏住七寸,顿时偃旗息鼓。

 

小公寓所在的长街种了一排法国梧桐,当年他们在巴黎时就有了,几十年过去,枝繁叶茂的,甚至将路旁二楼的窗户都遮住一些。

沿着路走到底,就是他们租住的那栋楼,三楼那间屋子离了主人,黑灯瞎火。

为了避免上一年的惨案重演,明诚提前与人约法三章:“说好了,这次你不许碰我的菜。”

明教授这辈子唯一让他羞于启齿的大概就是厨艺了。农活能学会,家务也能学会——做得好不好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偏偏烹饪技术丝毫不见长。

去年,他觉得明诚一个人忙活太过幸苦,便自告奋勇要帮忙。他再三保证一定不添乱,明诚才将信将疑允他进厨房。结果,不仅没能锦上添花,反而帮了倒忙。让他加点儿糖,他把红烧肉做得跟糖渍的一样;让他少点儿水,鱼就糊在了锅里。

想起自己做过的糗事,明楼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用空出来的右手食指蹭蹭鼻尖,掩饰性地假咳一声,试着找回面子:“菜是我切的吧,不也挺好的么,怎么就不能碰了。”

明诚不置可否,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次可千万不能让他糟蹋东西,嘴上也不让他讨半点好,戳破了他的意图:“知错认错,明教授。不要试图偷换概念,你觉得去年的红烧肉和鱼能吃吗?”

 

行至楼下时,两人还在就待会儿允不允许明楼进厨房的问题争论。

“总之,为了今晚能顺利吃上饭,你不可进厨房。”

明楼正要反驳,一脚踏进阴影里,话就顿在了嘴边。

路灯被茂密的树叶遮了个全,借着路灯照明的楼梯间就彻底透不进光来。廊灯只在三楼有一盏,还是搬来后不久,明诚亲自买来装上的。

茫然无措只持续了几不可察的短暂瞬间。一只手精准地攥住了明楼垂在身侧的右手,明诚走在他前方一步远的位置,脚步声清晰,他便踏着声音去踩明诚的步伐。

也就停顿了这半刻,明楼脱口而出的话就变了个意思:“好,听你的。”

 

明楼的夜盲症曾去看过医生,初时并不打紧,在东北时不知怎么就加重了。明诚按医生的嘱咐给他食疗,另加补充营养,效果也不大。好在这病也不影响什么,明楼自己不甚在意,明诚便随他去,只在平时仍有意识给他搭配着各种有益的食物。

经济系与化学系相隔不远,遇到明楼有晚课的时候,明诚就在办公室看教案,掐着时间去接他下班。明诚有晚课时,结束后也能在教学楼下见到等候在外的身影。

遇到明楼临时有事夜归,明诚不能放心,但又无法时时跟在他身边。明诚只专心工作,不太参与其他事,相比之下,明楼的应酬比他要多一些。两人约定好,明楼回家前必须先打电话。若饮酒,明诚就去接他,倘若他自己回来,明诚便算好时间等在楼下。

总之不论如何,明楼每每穿过长街,至楼道口,踏入黑暗中的一瞬,明诚总能立时握住他的手。

 

那时,他们刚重获自由,住在上海的小弄堂里。

弄堂深处刚入夜就黑漆一片,他们甚少有出门的需要,即使出门,也总是两人一起。也有几次及至夜间才归来,长长的幽巷,宛如一只巨兽,先吞掉模糊的光,又吞噬了明楼眼前所有的景象。

双眸这时候就成了摆设,突然失去视觉会让人感到不安与慌张,但明楼丝毫不惧。他的手被人牢牢攥住,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他不需要思考,只用凭借本能,跟随着前方沉稳的步伐。

他知道,走过这段黑暗,再抬眼时,除了光亮,还有明诚。

 

很多很多年后,淮海路的小红洋房前灯火辉煌,霓虹点亮的长街再也不会令人迷失方向,路灯彻夜指引着行人的归路。

明楼时常坐在阳台上,同明诚一起,看满天星月与地上灯盏遥相呼应。

看着看着,不免心生感叹,明楼笑道:“阿诚,你看,这么多年,灯也越来越亮了。”

他手指的方向是新换了灯泡的路灯,唯那一盏,要压过周遭所有的光芒。明诚瞧了一会儿,光灼得他微微眯缝着眼,他移开视线,意有所指:“是啊,将来的灯,还要越来越亮。从前的黑暗,不会再有了。”

“可我也会怀念那时灯暗的日子。”他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怅然。

明诚歪过头去看他,伸长手臂准确地握紧了他的手,不再答话。

明楼亦沉默了,回握住他,轻轻笑了。

那时的回忆便留给那时吧。

 

廊灯的开关被人按下,幽暗的光洒下来。明诚特意寻了较暗的灯,不至于晃眼,又能照亮脚下的路。

钥匙在明诚外衣口袋里,他费劲地摸出来打开门,又转头吩咐明楼将东西都分类放好。

室内的暖意让明楼的镜片蒙上白雾,他伸手摘下来,取来布巾擦了擦,这才把门口的东西拿进来。

明诚进厨房洗干净手出来,正看见他戴上眼镜去翻食材。

仍旧是金属框的眼镜,镜片却不再是能割人喉咙的利器,换成了最普通的那种。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换了眼镜的明楼,也与那时不同了。

“你若真想帮忙,必须听我的。”

明楼眼睛一亮,却没让他看见。

“好。”

 

哪里是真想在厨房干出一番大事业呢,不过是觉得,与明诚一起做顿属于他们俩的年夜饭,似乎就能生出归属感,而这栋房子在特定的日子里,仿佛也变得像家了。

 

一阵忙碌后,年夜饭顺利上桌,明诚将一盘煮好的饺子端来,放到明楼面前。

热气腾腾中,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排列整齐。

明诚夹了一个放进明楼碗里:“我今天包了好多种馅儿,尝尝这个是什么。”

透过薄薄的皮,明楼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颜色。他尝了一口,意料之中的肉馅儿,但下一瞬,他就咬到了另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枚硬币。

 

香味在口中弥散开来,明楼顿了一顿,明诚却催促他:“赶紧吐出来吧。”

包饺子的全程明楼都在一旁围观,也不知明诚是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去的。此时,他一脸笑意,将明楼吐出来的硬币裹入纸巾中,略显感慨地说:“运气真好,我才包了两枚,第一个就让你吃到了。”

明楼有些无语,他将剩下的半个饺子吃完,说:“今年怎么玩起新花样了?”

吃了这几年除夕饺子,明楼还是第一次见他包硬币在里面。

“听说吃到硬币的人,来年一直都有好福气,我不介意信一信。”明诚坐下来,拿了筷子自己夹饺子吃,“开门红,看来大明教授来年要福星高照了。”

白瓷盘里的饺子弯起弧度,像一个个勾起的嘴角。

明楼无声地笑了,盯着它们看了半晌,用筷子碰了碰其中一个,然后夹起来,放到明诚碗里。

“那小明教授也快来试试运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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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上海的习俗,初一似乎要吃汤圆。

感觉各地过年风俗不同,我就随便编了一些。

(嘴上说要考试但控制不住,摸完这条鱼就去准备考试了。以及,《故园》系列还会有几篇,不多了。我只是一时脑热,同时开了个庄季的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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