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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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庄恕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也出生在北方，季白的这点习惯，刚好就勾起了他遗忘二十多年的乡音，“有点感觉，其他就凭猜了。”

　　“推理能力不错啊，不愧是玩儿摩斯电码的人。”季白毫不吝啬地夸奖，反正这种话他都是论吨卖，张口就来，“我是北京人。”

　　庄恕本以为他会插科打诨忽悠过去，他总觉得季白是不愿让人知道这些的，或者说，季白不愿让自己知道。

　　“北京挺好的。”庄恕说。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季白忍俊不禁，“Dear Owen，请问在美国，你唱这样的儿歌不会被打吗？”

　　正经了三十多年的庄恕有时实在是跟不上季白动不动就断出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跳跃思维，反应了好久，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见季白一脸促狭，便知道他这又是在拿自己打趣了。

　　“你养父母是华人吧。”

　　同样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这下，庄恕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了，这是他隐而不表的事，他从未、也不愿坦诚，却不想还是被季白知道了。他猛然转过头看向季白：“你怎么知道？”

　　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未提过任何有关于养父母的事，所以是季白调查过自己？

　　“知道什么？养父母？还是华人？”季白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见他严肃的样子，只得好心为他答疑解惑，“你说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又从小就出国。那么按常理推断，应该是你的养父母将你带去美国，而你如此流利的中文，我并不觉得仅凭小时候的记忆就能保持几十年。”

　　“你的推理能力也不错。”庄恕沉默片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过奖，普通水平而已。”季白全盘接受。

　　互相揭完对方的底，这场无声的纷争才逼近尾声，彼此心照不宣地鸣金收兵。

　　“其实我很喜欢另一座北方的城市，它没有北京繁华，但天很蓝，水很清，人很好。春天时，百花盛开，夏天时，大雨倾盆，秋天时，硕果累累，冬天时，白雪纷飞。我曾在那里待过几年，当时并没有多爱它，又冷又热的，动不动还有沙尘暴。可现在离开了，忽然就觉得它太美了，我很想回去看看。”

　　季白想，酒精真不是好东西，平白让人的情绪放大，变得太感性，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难怪庄恕从来不碰。

　　“我出生的地方，它和你描述的一样。”庄恕似乎并没有被季白的情绪感染，他的语气毫无起伏，像中原大地的一马平川，可季白却听出了他心中的一丁点怅惘，得用纳米显微镜才能发现的那么小。

　　那是对于自己家乡的向往。

　　想回就回呗。

　　可季白没有这么讲，他说：“真巧，咱俩还挺有缘。”

　　想回就回，呵，说起来容易罢了。

　　“挺晚了，睡吧。”庄恕率先起身，礼貌地结束了这场逐渐走向沉重的谈话。

　　清晨六点，季白准时睁眼。

　　出门晨练时，庄恕的房间还是静悄悄的。季白想了想，拿起庄恕的钥匙，轻轻合上门。

　　常年自律的作息让季白保持着早起锻炼的习惯，半个小时的晨跑过后，他绕到小区侧门的一家早餐店，估摸着买了几样。

　　再回来时，庄恕已经起床了，季白将现磨豆浆和肉包放到餐桌上，循着厨房里传来动静往那边去，庄恕侧着身子探出头，两人就打了个照面。

　　“正好，我买了……”

　　“我在做白糖糕。”

　　季白的话音戛然而止，尾调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消失不见。

　　庄恕顺着他的手去看桌上的东西，匆匆一瞥再收回视线。

　　“先去洗个澡，洗完过来帮忙。”

　　白糖糕的香味在整个房间散开，夹杂在初升太阳特有的气息中，季白擦着头发深呼吸一口，顿觉饥肠辘辘。

　　“让你过来帮忙，你倒是……”

　　手机忽然震动，庄恕适时噤声，示意季白先接电话。

　　“喂？”季白用肩夹住手机，脖颈优美的弧线便彻底展现在庄恕眼前，他浑然不觉，仍旧用毛巾擦着头发，洁白的布巾下，那线条若隐若现。

　　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诱人。

　　庄恕顿了几秒，悠悠收回视线。

　　“三爷，今天早上，有兄弟得到消息说……”

　　电话那头，阿黑说了句什么，季白擦头发的手一顿，毛巾往沙发上抛去，拉开客厅门就走到阳台边。

　　阿黑是阿豹的手下，季白跑生意时他们常跟在身边，算季白的帮手，在贺荣面前也露过脸，得到几分器重。他带来的消息，要么来源于贺荣，要么来源于阿豹。

　　“说具体点。”门合上的前一瞬，庄恕听到风中飘来的这声凛冽。

　　“金狮又要出货了，而且据可靠消息称，这次是新货，以前都没见过的，刚做出来，正在找第一批买家，要是顺利，以后能长期合作。但吴亮那边不知怎么听到风声，也盯上了这批货，贺爷挺生气，想让您亲自跑一趟，把生意谈下来。”

　　季白在晨风中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湿发，脚下是早已苏醒的城市，他俯身看着，只觉得一片辽阔无际。众生忙碌奔波，为着自己的生存不辞辛苦，虽疲累，但应该也是开心的。

　　“怎么走漏消息的？”

　　“有内鬼。”

　　双方互相安插眼线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只是想混到一定的地位、获取更多情报就十分困难了，没想到吴亮居然能把手伸得这么长。

　　“知道是谁么？”

　　“还在查。”阿黑沉下声音。

　　“嗯，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季白的嘴角紧绷着，指尖轻轻敲击手机背面，清脆的声响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让风裹挟着带走了，只剩下季白那寒意刺骨的话语声，“内鬼抓紧查，吃里扒外，该知道有什么下场。”

　　约莫五分钟后，季白才披着朝阳的暖意从阳台进来。

　　白糖糕新鲜出炉，庄恕端了一盘摆上桌，季白捏着手机坐下，刚要开口，又有来电。

　　这次是阿虎。

　　“哥，这几个月的账单出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给琴姐也送一份过去。”

　　季白换了只手接电话，也不拿筷子，直接就拣起一块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糖糕咬一口。白糖糕在舌尖滚过一圈，他轻轻呼了口气，言语含糊地说：“知道了，等我哪天有空吧。另外，上个月营业额有点下降，你多上点心。”

　　“我知道的。哥，你吃早餐呢？”

　　“嗯。”季白几口就吃完一个，去拿下一个时，庄恕将他买回来的豆浆揭开一杯递过去。他随意掀起眼皮看庄恕，权当致谢，又将手中的白糖糕咬了一大口。

　　“前几天你不是说空调坏了，我下午没事，要不帮你去买一个装上？”

　　庄恕自己喝了另一杯豆浆，肉包早不像刚买回来时那样烫手了，正好入口的温度，庄恕吃了一口，鲜嫩多汁，味道不错。

　　“哦，不急。”季白的目光毫无目的地扫过，再开口时，嘴角就有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了，就像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春花，将开未开的模样，“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回来自己找人装吧。先挂了。”

　　“怎么了？”季白把手机放到一边，转头就看庄恕一瞬不瞬盯着他。

　　说来也怪，季白这个人可能真是有千张面孔。面对贺荣之类，面对阿虎之类，面对庄恕之类，他的气场是全然不同的。他做季三爷做得挺称职，邪性、痞性都有，玩得动刀，受得起伤，该狠也狠，完全符合大众对不良青年的认知，可谓是用生命在诠释自己的职业道德，这一点，庄恕大概也要自愧不如。但他脱离季三爷这个身份，只当一个正经酒吧老板时，好像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每天为着进账出账操心，也会想尽办法多挣点儿钱，过得与凡夫俗子一般。而私下的季白又不同于这两种，他能油腔滑调，也能安静沉默，时而不正经，时而锋芒毕露，时而让人安心。

　　这让庄恕觉得很分裂，他诧异季白能够游刃有余地同时扮演这么多种角色并切换自如，同时还困惑不解，他不知道哪个季白才是真实的，可他也隐约觉察到，或许他所窥见的这些，皆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季白罢了。

　　“没什么。”庄恕低头继续吃早餐。

　　一碟白糖糕只剩两块，季白捻了捻手指，心痒难耐。

　　没等他开口，庄恕就说：“你买的包子挺好吃，在哪里买的？”

　　季白忍不住笑了，是今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就在小区侧门，下次指给你看。”

　　他心安理得将两块白糖糕据为己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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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这里有个私设，为了后面某几处（也许）很重要的设定，我把三哥从前的工作地弄北方去了。然后，本文出现的所有配角，不重要的我都没给名字，但并不是有名字就很重要，可能是为了称呼方便，简单点说，除了庄季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本质就是谈恋爱，没逻辑没常识。

但是不写点（扯淡的）剧情，我甚至都要以为这是篇无聊日常流水账了（虽然的确是)。接下来几章走剧情，容我好好捋捋，不然到处bug之后没法儿补。

这章由于未知原因好几次审核没通过，所以以后的更新都会在WP上面同步，要是哪天这里发不出来就到那边去看吧。WP地址在我主页置顶目录的评论里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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