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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庄季】终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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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鬼的自述大多是相同的套路,庄恕并不感兴趣,这也与他无关。他悄悄握紧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心里不断涌上来慌乱,被他强行用理智压抑下去。

  许久以来的安逸让他差点忘了,他所认识的季白,本来是这样危险的人啊,他所陷入的泥潭,本来是这样阴暗的一面啊。

  长篇大论听得人昏昏欲睡,然而没有一个人打断老刘的坦白,他们都给予了老刘极致的纵容。等他最后一个字落地,阿黑无声望向季白,听候差遣。

  “为了钱?”

  季白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水果刀随手抛到桌面,露出来的刀刃与大理石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惊得人浑身一抖。他端过面前的一杯香槟,捏在手里晃着,似乎在赏鉴什么稀世珍宝。

  “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承认呢。

  季白淡然点头,食指抬了抬,示意阿黑:“去取一沓钞票来。”

  老刘早知在劫难逃,陈雅琴仍旧没什么反应,庄恕是压根儿没明白,只有阿黑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待阿黑出去,屋内陷入死寂。季白无聊似的站起来转了转,转到窗边,看见一台古旧的留声机。

  “放首曲子吧。”陈雅琴说。

  那台留声机是贺荣特意为陈雅琴买来的,他并不懂得欣赏音乐,但她平素常爱听歌跳舞。

  季白没有拒绝,他在匣子里挑了挑,居然在这里顺利找到了自己以往处理犯错的手下时必放的曲子。

  音乐响起,庄恕无声无息抬头,却刚好错过了季白的视线。


  阿黑进门时便听到熟悉的音乐,不禁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这破洋文有什么好听,真搞不懂三爷为什么每次都要放这个。

  “三爷,东西拿来了。”

  季白走到老刘面前蹲下:“喜欢什么酒?”

  老刘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好心好意为自己践行,可不论如何,挑一个喜欢的,他至少还有这个权利不是么。

  “威士忌。”

  “好。”

  阿黑立刻递上来一瓶开封的威士忌。

  季白重新拿了个干净的酒杯,满满倒上,遥遥举杯,像是最后的祝礼。

  一张纸币覆到老刘脸上,紧接着,是流泻的酒香。液体顺着鼻侧往下淌,丝丝缕缕渗入唇,老刘尝了一口,好酒。

  季白一歪脑袋,将酒杯交到阿黑手上。

  阿黑看得直咋舌,这手段他听说过,倒是第一次见。他顺从地接过季白递来的酒杯,略微怜悯地看了看地上的男人。

  庄恕一双眼死死锁在季白身上,仿佛他动一动手指,就能决定庄恕的呼吸与心跳。季白不耐地抽了张纸巾擦手,擦完随意扔到地上,坐回庄恕身边时,就如无事发生那样,他扯扯嘴角,庄恕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

  季白未置一词,只看着阿黑效仿他刚才的做法,又添一张纸币,然后举杯浇上去。

  如此反复,老刘开始艰难地喘息,不断挣扎着,想要解救出自己的口鼻,却因双手被控制,无法成功。

  庄恕感觉自己好像俯身到地上那个男人身上,男人窒息,他也感到胸腔钝痛,男人战栗,他也全身发冷。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不论出于何种理由、何种身份,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然而在他即将站起来的瞬间,季白突然伸手,拼尽全力按住他的腿。

  季白在阻止他救人。

  庄恕想动,双手并用想去掰开季白,但季白好似透支了毕生全部的力气,尽数用在这一只手上。庄恕的大腿发酸,骨头几乎都要被按断,他毫不夸张地想,若是季白稍稍用点儿武侠小说里的内力,这条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的腿恐怕就要在季白的手掌下化为齑粉了吧。他再次动了动,尝试挣扎,可他仍旧没有办法摆脱季白的桎梏。

  庄恕就要发怒,他干脆放弃与季白的手作斗争,转身想质问面前这个看似熟悉却无比陌生的人。

  他的双眸像一座寂静的火山,此时,其中燃烧着的滚烫岩浆就要喷涌而出,季白冷漠地回视庄恕,是与之截然相反的三九寒冰。

  僵持之间,庄恕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然而想说的话在触碰到季白利刃般的目光时,忽然说不出口了。他只能倔强地与季白对视,以期在这场战斗中获得胜利。

  率先退让的是季白。

  “去叫人进来。”这话是对阿黑说的。

  季白站起身,压制自己的人卸了力,重获自由的庄恕立即也要起身。

  庄恕想冲上去,这次拉住他的是陈雅琴。

  就在他彻底失控的一瞬间,陈雅琴飞快地轻声说:“保持常态。”

  常态?什么是常态?怎么才叫常态?

  做些什么是他的常态,可庄恕知道,陈雅琴说的是,什么也别做。

  他知道季白和陈雅琴是为了他好,今日一事必定得到了贺荣的授意,若是在阿黑面前表露出一丝忤逆贺荣意思的迹象,那么今天跪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将是明天的他自己。

  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这一点,他同样做不到。

  地上的男人挣扎幅度渐小,庄恕轻易甩开了陈雅琴的手,在他将碰到老刘的刹那,季白粗鲁地捏着庄恕的肩将他掼到一边,伸手探了探老刘的脉搏。

  “死了。”

  庄恕只当没听到,脉搏停跳并不代表死亡,如果及时做心肺复苏,还有活命机会。

  有人匆匆进来,庄恕再次尝试触碰老刘的动作又被季白打断,他招呼手下将人拖出去,一边笑着对庄恕说:“多亏了老庄教我的方法,果然处理得干净。”

  阿黑诧异地瞥了庄恕一眼,似恍然,似了悟。

  陈雅琴率先出门,示意阿黑一行人跟上:“随我来。老刘跟了贺爷这么久,我亲自送他一程。”

  庄恕在听到季白那句荒唐之言时就懵了,待所有人鱼贯而出,房间中只剩下他与季白两个人时,他仍未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每个字都是从嗓子缝中挤出来的,划得嗓子生疼。

  “字面意思。”

  留声机还在循环那首歌,室内再次陷入死寂,悠扬的歌声就分外清晰。

  那神圣而温暖的曲调缓缓散开,庄恕讥谑地笑了笑。

  血淋淋的犯罪现场,背景音乐竟然是《Amazing Grace》。

  多么讽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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